魏成斌很擅長造假，在燒紙唐三彩的時候，為了模擬沁到骨裏的墓土味，用了墳墓旁邊的土。
    但依舊模擬不出唐代墓土的氣味。
    不過此等爐火純青的手段用於蒙騙一般的研究員，尤其是蔡炎這種一股腦妄圖“建功立業”的投機者，顯然是綽綽有餘！
    平心而論，林然並不希望魏成斌坐牢，也明白故宮博物館的經費和心血不容揮霍。
    更何況這個年代的經費本就來之不易，若是眼睜睜看著被這種投機者耗費，絕對不符合林然心中的願景。
    一番猶豫之後，林然還是站了出來。
    “蔡炎兄，且慢。”
    蔡炎一愣，隻見人群裏走出來一個十八九歲的毛頭小子。
    雖然加了個兄，但他還是覺得被冒犯了。
    蔡炎古怪地看著他：“你叫我幹嘛？”
    林然笑道：“蔡兄，眼前這些三彩俑都是假貨，你就不用浪費心思了。”
    ？
    假貨？
    蔡炎愣在原地，隨即問道：“你一個毛頭小子懂什麽？”
    圍觀群眾卻有人認出了林然。
    “這不是林兄弟嗎？”
    “昨天還看到他和楊建龍在一起。”
    “林兄弟雖然眼光好，但跟蔡研究員相比還是差了點。”
    圍觀群眾對此褒貶不一。
    雖然林然經過上次的事，略有名氣。
    但人家蔡炎可是故宮博物館的研究員，會比他差？
    麵對質疑，林然也很淡定。
    他上前一步走到攤位前，好心提醒敲打道：“蔡炎兄，館裏的經費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可不能亂用。”
    林然的語氣，不由讓蔡炎想起了經常提點自己的館長。
    頓時不爽起來：“不用你多嘴，我確認過了，這都是真品才會想買下來。你說是假貨，可有憑證？”
    林然搖了搖頭。
    好言難勸吊死鬼！
    他倒是可以當眾拆穿魏成斌家時代從事陶藝的事，估計能讓別人信服。
    但林然心中有其他打算。
    魏成斌是人才，不應該被埋沒！
    起碼，不應該被眼前這鼠目寸光的小人所耽誤！
    不再理會林然的勸解，蔡炎放下狠話：“魏成斌，你在這等我一會，我半個小時就籌錢過來。”
    也不等攤主答應，蔡炎便離開了。
    臨行前更是不依不饒的報出對方名字，擺明了就是想震懾對方和其他買家，可謂是與街頭混混的行徑無異！
    半個小時就可以拿到錢？估計是找其他工作人員東拚西湊吧。
    魏成斌雖然沒答應，但周圍人還是給了故宮博物館麵子。
    有了蔡炎扣的大帽子，一時間再也無人敢上前詢價。
    原本熱鬧非凡的攤位，瞬間有些冷清起來。
    魏成斌卻正在用一種怪異的目光看著林然。
    因為林然是第一個說他賣假貨的人！
    在這裏擺攤也有半個月時間了，所有看過他東西的人，都認定是真的。
    鄭學茗，故宮博物館的蔡炎都如此。
    隻有眼前年輕人說它們是假貨！
    魏成斌表麵若無其事，內心卻有些觸動。
    但他不認為這年輕人能看出破綻。
    畢竟在潘家園裏，有許多愛賣弄的年輕人，把林然當成了其中的一員。
    周圍人閑的無事，更是繼續議論起來。
    “林兄弟剛才說這批唐三彩是假貨。”
    “笑死人了，真以為贏了個楊建龍就是個人物了。”
    “就是，人家故宮博物館的蔡炎，看東西還沒他準？”
    “前段時間鄭學茗也買了一件，看他欣喜若狂的樣子，絕對是真品！”
    因為出了唐三彩，圍觀人也是越來越多。
    魏成斌表現隻能用淡定二字來形容，雙手別在胸前，一副無所畏的模樣。
    “混賬東西，什麽叫贏了個楊建龍就是個人物？”
    人群當中忽然傳來了一陣怒罵聲。
    林然不由笑了出來，這聲音，正是自己的好大兒楊建龍。
    聽到楊建龍的聲音後，眾人也是安靜了下來。
    惹不起惹不起。
    楊建龍一把推開人群，跟著他的還有白毛等人。
    他來到了林然身邊，說道：“幹爹，不好意思，早上有點事耽擱了，現在才來。”
    “沒事。”
    “幹爹，怎麽我一來，就聽到他們在說你壞話啊？”楊建龍說著，用不懷好意的眼神掃了一圈圍觀群眾。
    剛才說風涼話的人不由低下了頭，或者轉身假裝無事發生。
    他不知道林然做了什麽，但他絕對信任自己的幹爹！
    林然將剛才的事簡單告訴了楊建龍。
    楊建龍剛想開口怒斥眾人，卻就被林然拉住了衣袖。
    “看著就行，別多話。”林然想看看蔡炎打算如何收場。
    但眾人還是捕捉了重要信息。
    幹爹？
    他們眼神來回的在楊建龍和林然之間打量著。
    楊建龍竟然喊林然做幹爹？
    而且聽他這話的語氣，不是開玩笑。
    眾人心中滿是不解。
    不過就算是林然，憑什麽他說唐三彩是假的就是假的。
    連蔡炎研究員都說是真的，要真是假的，估計今天早已經有警察上門了！
    畢竟交易的對象，可是官方博物館！
    所以大家實在是想不通林然何出此言。
    難道傳言中眼神犀利的林然，也隻是浪得虛名？
    眾人搖頭，覺得大失所望。
    半小時過去，蔡炎回來了。
    他滿臉通紅，上氣不接下氣：“魏成斌，我帶錢來了。”
    他從兜裏到拿出一張支票：“這是我們的支票，去銀行就能換錢了。”
    三千多塊錢，這個年代數量太大了，隨身攜帶不方便。
    支票可以解決這一問題。
    蔡炎顯得很興奮。
    又是一批唐三彩！
    館裏知道了也很高興，誇他做了大貢獻，給他記了大功！
    到時候隻要水到渠成，自己升官發財，簡直就是板上釘釘的事！
    支票遞到魏成斌手裏。
    魏成斌沒見過支票，翻來覆去看不出有什麽問題。
    麵對巨款，卻沒有絲毫的喜悅，反倒是眉頭緊促，竟然表現出了一絲猶豫。
    自己當真要賣給蔡炎嗎？
    蔡炎看他土包子的樣子，無情地嘲笑道：“這東西叫支票，直接到銀行窗口就能換錢了。你要不信，我現在跟你去取。”
    “不必了，既然是故宮博物館的人，我相信你。”魏成斌答應下來。
    林然卻是看懂了對方的心理活動。
    魏成斌，其實並不想把這東西賣給故宮博物館，昨天的一件 ，顯然隻是想賺點錢應急，也算是給對方提個醒。
    所以昨天和剛才才會說這些話。
    而且，他手法很高明，從頭到尾都沒承認自己賣的是真品三彩俑！
    都是圍觀群眾們和蔡炎自說自話！
    林然心中不由佩服魏成斌的城府。
    蔡炎顯然沒有意識到這一層，反而顯得異常激動。
    三件文物拿回去，自己以後在單位還不橫著走？
    “多謝了，老頭兒。”
    魏成斌淡定地回道：“公平自願，買定離手，各憑眼力。何謝之有？”
    隻可惜，再沒人肯細細琢磨魏成斌的話，圍觀群眾反倒是開始紛紛恭喜起蔡炎。
    “蔡研究員，這次收貨了三件珍貴文物，真是豐收啊！”
    “這算得上是為文物保護工作做出巨大貢獻了。”
    “華夏文明守護者！蔡研究員好樣的。”
    “希望下次去故宮博物館，能看到這三件唐三彩。”
    “蔡研究員也算是給我們長見識了。”
    “這價格不算貴，拍賣出去肯定能上萬。”
    “拍賣？這可是曆史，故宮博物館還需要賣錢？”
    圍觀群眾們紛紛讚歎，表示了對蔡炎的羨慕。
    蔡炎聽著奉承話，樂得嘴都合不攏了。
    四件唐三彩入庫，以後請叫我蔡副館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