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鸞也知道此事的嚴重性，絲毫不敢怠慢，讓外麵的宮人紛紛進來，一同幫皇後娘娘寬衣。
    周皇後帶著人，一路到了乾清宮前。
    乾清宮大門緊閉，一如……她上次來見安文帝的模樣。當日陛下也是百般不見，後來雖然見了，卻也是因著鄢廷騁的事情，鬧得頗不痛快。
    “你們都在外麵候著，沒有本宮的意思，任何人不得入內。”
    一會兒見了安文帝之後要說的話，必然是不好聽的。到時候，究竟還能維持幾分麵上的體麵，又說不好了。
    她不想平白讓人看了笑話去。
    青鸞雖然有幾分不放心，卻也是點了點頭，替周皇後推開了門，便候在一旁，沒有跟進去。
    “以後想我的時候，可以多看看我哦。”
    “這個是叫手機，你真笨，我都教了你這麽多次了，你還是記不住這個東西的名字。”
    “原本，我是應該走的。可是因為你，我才留下來呢。你可萬萬不能辜負我啊。”
    那個聲音……很熟悉，卻又很遙遠。
    周皇後聽著那隱隱綽綽的聲音，腦海中一個已經幾乎沒有印象的麵孔，又再一次的浮現在了眼前。
    腳下有幾分踉蹌，不會的……她不是應該已經死了嗎？怎麽可能會……
    還活著嗎？
    太多的疑問在周皇後胸口處翻湧著，幾乎是循著聲音。
    不管此刻的慌張跑動，有些有損她皇後的儀態，隻想，快一點……再快一點的確定，什麽是真相。
    “皇後來了？”
    周皇後微微喘著氣，站在了安文帝的書案前。
    安文帝手中握著名為“手機”的東西，一雙眼並沒有因為她的到來，而產生絲毫的偏移，而是依然看著那“手機”中，發出的曲晏蕪的聲音。
    安文帝沒有抬眼，語氣淡漠的道：“將裴舒以淑貴妃之名，迎入宮中的懿旨擬好了嗎？”
    周皇後目光也看著那個手機，她偶然的一次機會見過這個玩意兒。她也知道這神奇的東西是屬於曲晏蕪的。
    隻是在曲晏蕪過世之後，安文帝便將那“手機”給封存，並且說，再也不會讓它麵世了。
    可，現在……
    “陛下是忘記了曲晏蕪已經死了嗎？”
    周皇後道：“還是……需要臣妾提醒陛下，裴舒是皇上的血脈。是您與曲晏蕪的孩子？”
    “亦或者是，需要臣妾告訴陛下，她是騁兒的側妃，是你的兒媳！陛下要納兒媳入宮為妃？此等荒唐之事，陛下隻要今日做了，來日的文官筆下，陛下還有何英名可言？”
    安文帝的手一頓，手指在手機側麵輕輕一點。原本發亮的屏幕，呈現出一片黑色。
    抬起頭，看向了周皇後。
    對上安文帝的瞳孔，周皇後身體下意識的一顫。
    那雙瞳孔，漆黑一片。她竟然從安文帝的眼中再看不到絲毫的光亮，好像什麽情緒都沒有一樣。
    “你知道，當初……為什麽秀女眾多，而最後朕選你成為朕的皇後嗎？”
    周皇後喉頭一緊，這一點，她曾經也好奇過。
    隻是安文帝與她，始終是溫柔的，是嗬護的。周皇後有時覺得自己與安文帝之間，應當有幾分情愫，可是……她的理智又告訴自己，他們之間隻有利益權勢的交換，不可能存在愛意。
    “是臣妾的家世。”周皇後道：“當時陛下雖然身負軍功而歸，可終究母家勢力微薄，想要真正得了那帝位，便需要更為有威勢的一支家族，站在陛下的身後。”
    安文帝不輕不重的點了點頭，一縷暖色的光芒從屋外照射進來，恰好滑過安文帝的側臉。
    但那並未讓安文帝瞧起來多幾分溫和之色，相反……更顯的消瘦，蒼白。竟然隱隱透出幾分，單薄的感覺。
    就好像，隻要用手一觸，安文帝就會想是蒲公英的絨一樣，徹底消散似的。
    安文帝輕輕的拍了拍手：“這便是朕當日會選擇皇後的原因，因為……你很聰明，就如你現在也很聰明一樣。”
    “朕當然知道，裴舒之於朕代表著什麽。可是朕就是要她，朕有一個聰明的皇後。”
    “想必，皇後一定會替朕想著，該如何堵上那悠悠眾口，也自然有辦法將裴舒送到朕的身邊，對嗎？”
    周皇後搖了搖頭，像是看瘋子似的看著安文帝：“臣妾不會那麽做的，陛下做這種事情，將臣妾置於何地？又將騁兒置於何地？”
    “騁兒已經薨逝了，並且裴雪貞也已經下去陪著騁兒了。他應當不會再有什麽不甘心的了。”
    “從最開始選秀的時候，騁兒便就不喜歡裴舒，朕想來，他也不會因此責怪朕的。”
    “更何況，活人還有活人的日子要過……”
    安文帝一隻手，不輕不重的按揉著太陽穴，似乎是在思量著什麽一般。
    過了一會兒，念了幾個名字出來。
    周皇後站在桌案前，靜靜的聽著。一開始的一兩個名字，周皇後還沒有什麽反應，可是隨著名字出現的越來越多。
    周皇後發現，從安文帝空中所念出來名字中，竟然不少都是她的堂兄弟，還有一些表親，甚至於是她的族伯。
    “陛下……您這是什麽意思？”
    安文帝沒有瞧皇後，道：“皇後看來已經聽出來了。”
    “皇後可能以為朕這些日子，一直以來都是由隋儀景在管理朝政，朕便真的像是一個廢人一樣，對於什麽都不知道一樣。可是……朕也一樣有自己的眼耳，又怎麽會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安文帝淺笑著道：“你的這些族人，仰仗著你在宮中貴為皇後，以你皇後之名，可沒有少在宮外收受賄賂，買官賣官。”
    “若是朕一一追究起來，你們周氏一族，究竟有多少幹淨的，你能算的清楚嗎？”
    “陛下！”周皇後幾乎是控製不住的驚聲尖叫道：“這一切都是汙蔑，還請陛下明察啊。”
    “是不是汙蔑，最後能夠被朕所知道的，那便就已經是證據確鑿了。”
    安文帝似乎並沒有太多的精力與周皇後慢慢盤剝的意思，打了一個哈欠道：“怎麽選，皇後自行考慮吧，朕知道皇後聰明。一開始就聰明，現在應該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