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調……
    裴舒皺著眉頭思索著，經過隋儀景這麽一說，她也發現聞人庭風的音律之中，滿是邪氣。
    隻是聽著，便好似能夠瞧見許多漆黑的鬼魅之色環繞一般。
    此等邪曲想要破除，隻怕用尋常的曲子還難以做到。
    裴舒在腦海之中迅速的思考著自己所會的幾千首曲子，很快的……便心中有了一定的念頭。
    聞人庭風正吹奏著骨笛，這一首“天魔惑心曲”他已經吹奏到了一半。雖然他對這首曲子的掌握，還尚未達到十全十美。
    可對一些心性不堅之人，隻要這一首曲子奏罷。同樣可以使那些人陷入美好的夢境之中難以醒轉。
    他可是打著“獻寶”的名義在演奏，就算安文帝追究起來，他也自有說辭。那是抵禦不住奇珍的魅力，身陷幻境，又如何能怪的了旁人？
    聞人庭風的曲子正是要奏入高潮，一道銳利的琴音，像是一記重拳一般，打入了他的曲調之中。
    聞人媛的舞步，也因為那忽然而至的音調，而產生了幾分偏移。
    正陷入夢境中的眾人，也受到影響，麵上的神色出現幾分波動。隱隱有蘇醒的征兆。
    聞人庭風眉頭一皺，循著聲音看了過去。
    那一道身影讓他覺得眼熟，那女子一身華貴的宮中朝服，渾身上下透著端莊與貴氣。身前放著一把焦尾琴，若彤蔥段一般的手指，正撩撥著琴弦。
    是那一日的太子側妃——裴舒！
    聞人庭風唇邊勾起一絲弧度，有意思，實在是有意思。
    那一日與裴舒的第一次接觸，他便看出裴舒與尋常的女子有些不同。沒想到，今日竟然會是她來壞了自己的計劃。
    從裴舒的琴音之中，這曲子的能量頗為的磅礴。
    好似是一個山間野客，飲用了頗為濃烈的烈酒之後。以醉意化拳意，呈現出破滅萬物，無所匹敵之勢。
    隻是……琴藝往往與演奏者本人的心境相關。
    裴舒看起來隻是一個普通的女子罷了，怎麽會有不輸男子的氣量。
    而且，裴舒的演奏技巧竟然頗為的高超，這是塔西皇宮之中，最為出眾的琴師都達不到裴舒這般的水準。
    明明裴舒演奏的和他所吹奏的曲子，是截然不同的兩首樂曲。
    可是裴舒的曲調卻能夠每一次都恰到好處的插入他的琴音之中，兩者結合的極為的好，無形之中，便將原本的“天魔惑心曲”給改變了原本的演奏形式。
    裴舒的手，在琴弦上一刻不停的撥動著。
    她剛剛冥思苦想許久，琴技能夠達到的，她心境達不到，那麽在聞人庭風的“天魔惑心曲”中想要取得勝算，也是不可能的。
    忽然……一首“酒狂”從眾多曲目之中跳脫而出，讓她難以忽視。
    酒狂的音律，極為的大開大合，也算是能夠破除小調之音的大調之曲。
    並且這首曲子是林家每年舉行祭祀之時，都會請祭祀進行演奏的祈願之曲。初聽之時，便會被這首曲子濃重的鼓點代入其中，心髒也會因為這一份躍動，而跳動的越來越快，穩定精神。
    裴舒清楚，此刻……她並非是一人在演奏。是整個林家氏族，都將力量積蓄在她的身上，用這一股“狂氣”破除如今的，以後的，未來的每一重妖邪。
    酒狂的音律，隨著裴舒的演奏，也在不知不覺見進入了高潮。裴舒的手指也在空中幾乎能夠看到殘影。這首曲子，以往應當是要兩個琴師同時演奏的，如今裴舒一人演奏，不僅僅是在心境上的考驗，更是在琴技上的挑戰。
    聞人庭風也不願意就此放棄“天魔惑心曲”雖然曲子被幹擾，但始終沒有跟著裴舒的曲子走。
    兩方都到了最為關鍵的時候，裴舒手上的動作不敢有絲毫的失誤。
    畢竟……隋儀景說過，陷入“天魔惑心曲”的人，若是不能在一開始的時候便從曲子中脫身出來。一旦陷入其中，那便不能用尋常的辦法喚醒。不然，即便將那人叫醒，腦子也會壞掉。
    最好的辦法，就是在“天魔惑心曲”徹底結束之前，將其破壞之，才是正道。
    一人用雙份的心力，裴舒的額頭上已經泛起了一層細密的汗珠。雙手在琴弦上，幾乎如同飛馳。
    隻是……這樣的消耗，實在是……
    難道，她真的要在這個時候放棄嗎？她不甘心……她真的而不甘心……
    手上已經發酸發麻，忽的……一個原本應該撥動的琴弦，卻因為裴舒的手麻，出現了一時的錯漏。
    完了……
    裴舒心中也泛起了一絲絕望，雖然隻是一個音符的差距，但在這種兩首曲子都進入高潮的階段，那怕是一個音符的錯漏，也是致命和不可挽回的。
    裴舒幾乎有些絕望的閉了閉眼，然而預料之中的那一絲不和諧的聲音並沒有響起。相反的，她明明沒有來得及觸碰那一根琴弦，但是那聲音卻準確無誤的想了其阿裏。
    裴舒看向了那一根青玄，逆著光看了看才發現，那根琴弦上有一根極為細的絲線。
    絲線……雖隋儀景。
    隋儀景的傳音入秘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挑的這首曲子，倒是出乎本督的意料。若不是剛剛仔細聽了好一會兒，還真接不上呢。而且這是雙人曲，尋常情況下，一人彈奏都是費心費力的事情，更何況如今。”
    “以後，不要再做這種難為自己的事情。”
    話音落下，裴舒感覺到琴弦上出現了幾分細微的顫動。裴舒看過去，才發現有幾個琴弦上都是出現了隋儀景的細絲。這是隋儀景在遠處就操縱了酒狂的另外半邊譜子。
    雖然二人是第一次合作，並且是以這種極為詭異的形式聯手。
    但兩人卻是表現的極為默契，就好像二人宛若一體一般，沒有出現任何的紕漏。
    裴舒一邊欣喜，卻又是一邊感歎著隋儀景的武功。
    細線傳遞到琴弦上，是有一個延遲的。並且內力的任何不平，都有可能讓琴弦發生波動。
    但是隋儀景出奇的穩，沒有任何變化和紕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