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什麽辦法讓那個腦袋安靜一點？”吳林生踢了一腳用盾風鎮舊址的廢料組裝成的臨時搬運車，上麵載著芙蘭碩大的頭顱。
    將自身改造成為攻城錘之後，原本那個三米高的身軀已經成為了攻城錘身上的各個部分，而今芙蘭全部的意識就保存在這個頭顱裏。盡管如此，身為亡靈生物，區區斷頭傷是沒辦法徹底抹除芙蘭的存在的，吳林生他們就計劃將頭顱運到最近的教堂，去淨化這顆頭顱。
    “她這樣是沒法感受疼痛的，就算是酷刑也沒辦法強迫她把嘴閉上吧。”
    尤納爾在廢墟裏到處翻找著，試圖找到什麽合適的東西堵住芙蘭的嘴。因為身體損失過大，眾人不擔心她使用黑暗魔法背刺，唯一的問題就在於她那種詭異的腔調一刻不停地在咒罵，實在讓人不舒服。
    卡莉婭舉起一塊小腿粗的廢棄石料，毫不憐憫地砸進芙蘭的喉嚨裏，將她原本說到一半的詛咒卡了回去：“話又說回來了，吳林生先生，為什麽你會獨自在這裏支撐這麽久。如果不是我們趕過來的話，事情可能真的很難收場。”
    “大概就是因為，如果委托人不在場的話，這種討伐任務就太沒有說服力了吧。”
    “吳林生先生就是委托人嗎？”
    “是啊，雖然委托費用不是我出的就是了。還有我也不是一個人在戰鬥，還有一支雇傭隊伍，待會還得和他們會和就是了。”
    說完，吳林生用意識掃描了一遍魔劍士隊伍所在的地方，但是並沒有像他所想的一樣，大批的力量源頭聚集在那裏，相反，他意識所及的區域，僅有孤零零的一點在散發著魔法的氣息。
    “怎麽會？”吳林生心裏咯噔一下，按理來說那麽龐大的一支魔劍士部隊集結在那裏，憑借目前已知的敵人，幾乎是不可攻破的天塹。
    除非還有未曾預料到的敵人。
    “尤納爾，卡莉婭，可以拜托你們跟我走一趟嗎？我的隊伍，好像遇到了點麻煩。”
    姐弟倆相互對視了一眼：“這個算是委托範圍之內對吧，那走吧，我和你去就行了，尤納爾的法術還沒有恢複到可以作戰的水準。”
    尤納爾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他癡迷與這種大型法術，稍不留神就容易一下子打空所有的魔法儲備。兩次空間傳送就已經耗光了他九成的法力了。
    “明白了，謝謝！”
    吳林生給卡莉婭指明了方向，兩人火急火燎地趕了過去。
    因為大批人馬已經消失不見，找起來甚至有點難度，好在吳林生腦海中還有那種熟悉的魔法氣息指引著他，是來自艾希娜爾的氣息。
    至少吳林生知道自己的徒弟還活著，死人是沒辦法發出那種熟悉的氣息的。
    當兩人趕到目的地時，艾希娜爾抱著腿，低頭凝視著地麵，似乎在看著什麽出神。
    “艾希娜爾！”吳林生忍不住大叫了一聲，沉浸在援軍到達的輕鬆感裏麵，吳林生都快忘了這邊還有人在等待他的指令，雖然現在隻剩下艾希娜爾一個人就是了。
    “艾希娜爾，你還好吧，出什麽事了？”
    還在茫然之中的艾希娜爾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呼喊自己，抬起頭向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
    吳林生灰頭土臉地跑過來，身後跟著一個盔甲鋥亮的女騎士。..
    “老師？”艾希娜爾有些疑惑，片刻之後，她的情緒再也無法克製，壓抑了許久的感情終於在此刻全部爆發。
    她從地上爬起來，衝過去緊緊地抱住吳林生，開始肆無忌憚地大哭起來。
    吳林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怎怎麽了，沒事沒事，我在這裏，其他人呢？特提斯他們去哪裏了？”
    艾希娜爾沒有說話，隻是抱著吳林生不停地哭泣，好像是想要把一生的淚水都哭出來一樣。吳林生歎了口氣，雖然不知道自己的徒弟到底經曆了些什麽，但是這種時候再怎麽問也沒用了。
    於是吳林生隻能抱著艾希娜爾，緩緩坐下，艾希娜爾從始至終都依偎在吳林生的懷裏，吳林生也很配合的默許艾希娜爾涕泗橫流。
    “好了，已經沒事了，你現在很安全，放心吧。”吳林生不停地撫摸著艾希娜爾的頭發，用不算粗糙的手掌給艾希娜爾順毛。
    這樣的場麵似乎不太適合卡莉婭這個局外人，她稍微退後了幾步，轉身回到隊伍。
    也不知道艾希娜爾到底哭了多久，吳林生輕輕地給艾希娜爾哼起上輩子聽過的那些歌，直到艾希娜爾因哭泣而顫抖的身軀漸漸穩定下來，吳林生才停止了哼唱，輕輕地把艾希娜爾從自己的懷裏移出來。
    “艾希娜爾，到底怎麽了？”
    “剛才的事情，絕對不允許告訴任何人！”發泄完了情緒之後，艾希娜爾又耍起了小孩子性子，似乎是因為丟人的場麵被吳林生看了個精光，有些害羞。
    “好好好，絕對不說。”吳林生心裏幹笑一聲，但也有些愧疚，他有時候偶爾也會懷疑自己，讓這樣一個孩子經曆這些，真的好嗎。
    哭包艾希娜爾不見了，現在在吳林生對麵跪坐著的是平日裏那個理智而冷靜的學徒艾希娜爾。
    “特提斯他們，還有莫萊拉斯，都以為老師你已經死了，他們就走了。”
    “那你怎麽沒和他們一起走？”吳林生一陣後怕，現在的盾風鎮可不是那個歡樂的故鄉，天知道什麽地方會不會還有一大群嗷嗷待哺的活屍。如果可以，吳林生是希望艾希娜爾和他們一起撤離的。總好過留在這裏茫然無措。
    艾希娜爾擦了擦還沒有完全幹涸的眼淚：“我曾經發過誓的，老師在哪裏，我在哪裏。”
    “艾希娜爾。”吳林生也拿出了嚴肅的表情，將手指放在了艾希娜爾的鼻尖，“我在這裏，不在別的地方。”
    “老師”
    “閑話說到這裏吧，我知道你沒事了，就很好了，你真的差點把我嚇死了！”
    艾希娜爾扭過頭：“老師你才是呢，你知不知道我看到你被攻擊的時候”
    被艾希娜爾這麽一提醒，吳林生才想起來還沒有跟艾希娜爾介紹自己的救命恩人：“對了，還沒來得及跟你介紹，這位是”
    但是卡莉婭已經回到隊伍了，這裏空無一人。
    “走掉了那沒辦法了，我們也走吧，艾希娜爾。”
    吳林生牽住了艾希娜爾的手，雖然不知道艾希娜爾到底為什麽哭成這樣，但這種時候還是盡量給這個女孩子一點安全感比較好。
    艾希娜爾定在原地沒有走，吳林生都走出去半步在注意到這個問題，他回過頭來看著艾希娜爾：“怎麽了，還有什麽事嗎？”
    艾希娜爾低著頭，似乎在糾結什麽事情：“老師，我的父親，去世了。”
    吳林生愣住了，他想起那天晚上，艾希娜爾的反常表現，很可能就是因為這個吧。艾希娜爾一直都是一個顧家的孩子，如果是父親過世這樣的消息，也許就能解釋為什麽這段時間她會這麽陰鬱，不是因為戰爭的恐懼，而是因為喪父之痛。
    “我很抱歉聽到這個，如果你有什麽需要我”
    艾希娜爾打斷了吳林生，自顧自的說了下去：“按照北方血脈的傳統，一個沒有兄長的女子如果失去了父親，她也將失去自己的姓氏，但一個女子不會一直沒有屬於自己的姓氏，如果她能夠找到養父，或者”
    吳林生沒有說話，他對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情有些不安。
    艾希娜爾向著吳林生靠近，然後踮起腳，輕輕地吻了上去，片刻之後，她後退兩步，似乎有什麽東西已經釋然：“從今日起，我是，艾希娜爾·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