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困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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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林生坐在教堂前的台階上,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什麽行人了。
    夜晚的杜爾亞比艾澤凱爾要寂靜得多,悠長的冰風在街道上被拉成悠長的哀鳴,讓人懷疑這簡直是一片死寂之地。
    遠方依舊有如同悶雷般的聲音,布烈希加仍然在嚐試掙脫束縛。但是那種悶響正在減輕,說明布烈希加很快就要重獲自由了。
    現在的吳林生相當困倦,隻要稍微舒服一點就可以睡過去,所以他才坐在台階外,任由寒風帶走身體裏的熱量,讓自己保持清醒。
    教堂的大門被打開了。吳林生猛的回頭,但是門後並不是米迪婭,而是婭妮塞拉。
    「婭妮塞拉?」
    「是我外麵太冷了,你應該進來的。」
    婭妮塞拉在吳林生身邊坐了下來,僅僅隻是她身上帶出來的一點點熱氣都快要讓吳林生昏睡過去。
    「沒事,這樣挺好的」吳林生強迫自己打起精神。
    「師傅她已經沒有危險了,隻要調理調理就好了。不過傷口還是很難恢複,可能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能再繼續戰鬥了。」
    「這樣嗎挺好的省得以後她再和我東闖西撞的。」
    婭妮塞拉抬頭看了一眼吳林生,吳林生垂著頭,雙眼掩藏在發絲下看不到,嘴角微微帶著點硬擠出來的笑意。
    婭妮塞拉突然有點心疼吳林生。
    「威斯特拉怎麽樣了。」吳林生轉移了話題,他現在不想談論艾希娜爾。
    艾希娜爾硬撐著最後一口氣趕到了杜爾亞,幾乎是在踏入城市的瞬間就昏倒了過去,米迪婭雖然同樣疲倦,但還是強撐著給傷員做治療。
    期間威斯特拉的父母也來過,雖然他們也顯得十分擔心,但是也沒有什麽他們能做的了,隻能待在二樓的閣樓外焦急等待。
    最年輕的薩滿留下來給米迪婭打下手,其他人即刻返回薩滿堡壘去求援。馬上針對布烈希加的再封印行動就要展開。
    吳林生現在頭腦很亂,他還沒有想清楚怎麽麵對艾希娜爾。
    她會因此責怪自己嗎?還是會一如既往地給自己安慰和鼓勵來加重自己的罪惡感?
    吳林生現在能為艾希娜爾做的事情就是逃避,在冰冷的風中遺棄自我。
    逃避不是最好的方法,但目前是唯一的方法了。
    也許是覺得無聊,婭妮塞拉突然問道:「你們從前也經曆過這種困境嗎,有一個人突然重傷之類的?」
    「你們沒有嗎?」吳林生反問道。
    婭妮塞拉搖了搖頭:「沒有我們隻是一些低階人員,大場麵的戰鬥根本排不上我們的號。」
    吳林生仰起頭,長長出了一口氣:「我們曾經也經曆過但是那個時候有其他人來幫我,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你的意思是我和米迪婭幫不上忙?」
    如果放在以前,吳林生肯定會訕笑道歉,然後表明自己需要每一個人的共同努力。
    但是現在吳林生一言不發,突然用一種很複雜的眼神看著婭妮塞拉。
    片刻之後,他才緩緩說道:「謝謝你」
    吳林生畢竟兩世為人,他知道婭妮塞拉想要通過這種方式來開解自己的情緒。
    但是對於現在的吳林生來說,可能沒什麽作用就是了。
    婭妮塞拉也知道自己失敗了:「從前我就跟我哥說過,我想要和他一起去做冒險者,行俠仗義,仗劍天涯,多帥啊。」
    「那時候我可從來沒想過,真實的世界會是這樣的。」
    「但我哥不讓啊,他一直覺得我不夠成熟,很多事情連馬馬虎虎做好的本事都沒有。」
    「你看,你們也知道這
    一點,所以才不讓我去加入偵察隊,現在我連安慰你都做不到。有時候我還真覺得自己很」
    大門再一次被打開,這一次是那個留下來的年輕薩滿。
    「吳林生先生,艾希娜爾小姐在找您。」
    吳林生起身,拍了拍落在身上的飛雪。
    婭妮塞拉向著吳林生點點頭,隨後吳林生和那個薩滿一起走進了小教堂裏。
    教堂一樓有個病房,如果米迪婭平時有救治工作的話經常會在這裏治療病患。威斯特拉在二樓的房間裏,由米迪婭親自照顧。
    薩滿為吳林生拉開門,房間裏平放著許多床鋪,盡頭還有一個藥劑櫃。
    現在裏麵沒有其他病人,隻有艾希娜爾安靜地躺在一個靠窗的床位上。
    月光透過渾濁的窗戶落在艾希娜爾臉上,她的表情十分平靜,此刻的她像是一具死去已久的屍體。如果不是胸口輕微的起伏,可能吳林生真的會以為她已經死了。
    吳林生輕輕地走到艾希娜爾身邊,旁邊放著一個小小的木凳,吳林生在上麵坐下,打量著這跟女孩。
    「吳林生,今晚我在這裏過夜可以嗎,我實在走不動了。」
    「我以為我的聲音已經很輕了。」
    艾希娜爾笑了笑:「不,我沒有睡著,隻是有點累了。」
    「這段時間你就好好留在這裏休息吧,已經沒事了。」
    艾希娜爾從始至終閉著眼,就像是米迪婭一樣。
    「吳林生。」艾希娜爾突然叫了一聲。
    「我在這。」
    「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但我能知道你消失的這段時間裏你去了哪裏嗎?」
    吳林生握住了艾希娜爾的手,放在自己的唇邊:「你不會想知道的,相信我,別問了好嗎。」
    「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但我想我有知道的權利,告訴我吧。」
    吳林生目光瞥向別處,糾結了一會之後,他溫柔地把艾希娜爾的手放回原處:「我屠殺了米契魯多的開拓地。」
    「什麽?!」艾希娜爾突然暴起,又被肚子上的傷口按了回去。
    「你別激動,先冷靜一下。」
    將艾希娜爾安置好之後,吳林生用袖子替她擦掉額頭上的冷汗:「你的傷口還沒有完全愈合,不要那麽激動。」
    艾希娜爾看著天花板,手卻始終緊緊地握著吳林生:「你清楚自己在做什麽嗎?」
    吳林生的聲音也高了上去:「我當然清楚,現在我們沒有別的辦法,如果我不去」
    「噓。」艾希娜爾捏了捏吳林生的手。
    「我不是要質疑你或者是批評你,如果你清楚自己在做什麽,那我會選擇相信你的。」
    吳林生苦笑一下:「如果有一天,因為我的原因讓你受到比現在嚴重得多的傷害,你還會相信我嗎?」
    艾希娜爾側過身,將手放在吳林生的臉上,盡全力露出一個微笑:「你覺得呢?」
    吳林生鼻頭有點酸,但是他不想讓艾希娜爾看到。
    他將頭壓在被子上,用孩子哽咽一般的聲音說:「艾希娜爾我困了」
    「睡吧,沒關係的。」艾希娜爾如同撫摸小狗一樣摸著吳林生的頭發,曾經吳林生也經常這樣摸她的頭。
    在疲倦和傷痛的勞累之中,艾希娜爾也漸漸陷入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