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怎麽辦？」卡莉婭下令讓手下的聖騎士們把盡可能搶救下來的，尚未轉變的正常人聚集在一起。
    這些幸存者們看著把自己團團包裹住的聖騎士眼中並沒有被拯救的慶幸，更多的是對自己未來的擔憂。
    他們已經看到了聖騎士們對那些活屍感染者的態度了，絕對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憫。
    吳林生跟在卡莉婭的身邊也能感覺到那種對於清剿感染者的狂熱，雖然在他們看來隻不過是秉公行事，保護其他尚未感染的人。
    直到卡莉婭向吳林生展示了這些被聚在一起的幸存者。
    吳林生毫不懷疑隻要自己一聲令下，卡莉婭就會毫不猶豫地以「遏製病毒」為由屠殺這些平民。
    「他們還有醫治的可能嗎？」吳林生扭頭問卡莉婭，往前一步擋在她和那些平民中間。
    「目前情況比較穩定，我們已經盡可能讓感染中的人，安息了。」
    吳林生大概猜得到所謂安息到底是怎麽運行的，他也沒有立場去指責卡莉婭，畢竟這是阻止災害進一步擴散的有效手段。
    「如果可以我想盡全力去救治他們，你們有沒有什麽可以保證他們不會傳播病毒的方法？如果產生額外費用的話由我來承擔。」
    其他的聖騎士們聽到也忍不住側目，這裏聚集起來的幸存者少說也有百餘人，如果吳林生要承擔治療費用，那絕對不是一筆小數目。
    對於剛剛步入小康的吳林生來說，雖然可以承擔，但絕對會是一次大出血。
    這已經不是慈善了，這是割肉。
    「我我們目前最有效的手段隻是讓他們沐浴祈聖術。」卡莉婭才反應過來自己對待這些平民的手段有點太冷血了。
    「那就開始吧，愛麗絲，我們能幫上什麽忙？」
    愛麗絲早就已經準備好投入治療當中來：「如果有人在等待過程中轉化，你隻能把他送往往生。」
    分配好治療任務之後，所有人都投入到治療過程當中去，祈聖醫師的數量遠遠不夠，聖騎士們不得不返回一些到大聖堂去搖人。
    幸存者們也確實如同愛麗絲所說，有一些在等待過程中屍變了。
    如果搶救無效的話，吳林生隻能用最快的速度扭斷他的頸椎。
    這是他能給予死者們最後的體麵。
    其中有一些人就是報社的員工，兢兢業業，等待著有一天攢夠足夠的庫倫開啟新的人生，他的家人就在旁邊撕心裂肺地哭喊著。
    作為全場唯一一個有能力精準挑出感染者的人，每一個人的臨終送別都必須由吳林生來進行。
    那種瀕死的慘嚎，親朋的哭喊都在他的腦海中回蕩，這都不是最慘的。
    真正讓吳林生無法接受的，是那些微笑著請求吳林生終結自己生命的請求。
    即便紫黑色的腐爛已經遍布皮膚，即便腦海中的人性和良知正在一點點地被嗜血的渴望替代，他們仍然不想在死後對著自己的同胞發起進攻。
    其中最讓吳林生崩潰的是，亞當出現在了感染者名單之中，並且無法救治。
    「怎麽會？」吳林生皺著眉頭，向著艾希娜爾呼叫的方向跑過去。
    起先他還不相信，以為隻是某個同名的陌生人。直到亞當熟悉的臉龐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時候，吳林生才覺得自己的胃被現實狠狠地打了一拳。
    亞當瘦小的身軀倒在地上，艾希娜爾隻敢跪坐在旁邊焦急地等待，他無親無故，隻有幾個關係要好的孩子肯靠近一點。
    現在他們都用一種期盼的眼光看著吳林生，就好像吳林生的出現能帶來什麽轉機一樣。
    事實上，吳林生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們
    也對此了然於心。今天吳林生是劊子手，而非拯救者。
    吳林生在亞當旁邊蹲下，觀察著亞當的情況，希望隻是艾希娜爾搞錯了。
    報社最初雇傭的四個員工就是這些已經如同一灘死水的貧民們，最初的四小龍裏麵，亞當是尤其讓吳林生印象深刻的一個，他比其他的孩子們更有勇氣，也更勤奮。
    如果可以，吳林生真想盡自己全部力量去拯救這個孩子。
    但是
    「吳林生，先生，很高興能」
    「你先別說話，讓我再觀察一下。」
    「沒用的」亞當突然咳嗽了一下，他緊閉著嘴唇，不讓血液從自己嘴裏滲出來，這讓他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一種將死的咕嚕聲。
    「好了，沒關係的，你先睡一會，聖堂的牧師們一定會有辦法的。」
    「我很清楚，先生，現在，拜托您，幫我。」
    紫黑色的血脈已經順著脖子爬上了亞當的耳後，亞當原本純黑的眼眸也開始漸漸變成了一種帶著昏黃光芒的渾濁色彩。
    「不不，別說傻話，我們肯定會有辦法的，你再堅持一下！」
    亞當痛苦地搖搖頭，他已經感覺到自己的意識正在一點點模糊。
    周邊的群眾早就注意到了這裏的異常，驚恐地想要遠離。
    極度緊張之中，突然有人湊過來，用一把啞光匕首幹淨利落地切斷了亞當的脖子。.c
    血流的很慢，幾乎純黑的血液隻是順著脖子染濕了衣角，幾乎沒有滴到地上。
    亞當幾乎是瞬間就斷了氣，還保留著死前那種既痛苦又安詳的表情。
    匕首的主人正抱著一個包裹在繈褓中的嬰兒，以一種居高臨下的表情俯視著腳下發生的一切。
    震驚之中，吳林生順著那隻胳膊向上看，朱婭毫無感情的眼睛對上了吳林生的視野。
    「你都做了什麽！」吳林生一怒之下猛地站起，抓住了朱婭的衣領。朱婭懷中的薩爾聽到吳林生的吼聲之後馬上嚇得大哭起來。
    剛才在和活屍戰鬥的時候，朱婭為了保護薩爾始終站在隊伍的後方，吳林生自己都沒有注意到朱婭到底在哪裏，現在需要他執行死刑的時候，她就這麽出現。
    麵對吳林生的指責，朱婭依舊不為所動，她就任憑吳林生抓著自己的衣領：「你比我更清楚，他已經沒有救了。」
    「誰說沒有！？如果他再支撐一下，說不定」
    說到這裏，吳林生氣已經泄了，他知道朱婭說的對，他隻是，沒辦法接受而已。
    朱婭終於騰出手來把吳林生的手挪開：「我向你保證我沒有懷著喜悅之情或者別的什麽嗜殺的感情來幹這種髒活，我隻是比你更清楚，現在最好不要再帶著什麽私人感情幹事。」
    任務完成了，朱婭也沒有什麽待在這裏的理由了，她抱著薩爾向吳林生身後走過，在吳林生背後，朱婭突然又說道：「別忘了，我們也在遭受這種禍端。」
    吳林生愣在原地一動不動，他知道朱婭說的是對的。
    思考片刻之後，吳林生抬起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現在的空氣當中沒有平日裏那種清甜的氣息，更多的是象征死亡的血腥味。
    最起碼他知道誰應該為此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