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四章 斷首重生!無頭亦可戰!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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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濟水之上。
    巨靈操弄寶舟有如玩物,轟然砸落的刹那,甚至帶起了一陣令人呼吸停滯的沛然風壓。
    根本無需法力的加持,其本身蘊含的磅礴巨力,便無可抵擋。
    普通禁軍士卒做不到!
    隨舟而行的中低級武官同樣做不到!
    轟——
    瞬間解體的寶舟,連帶著漫天零碎以及滿船禁軍要麽直接墮入濟水深淵,要麽就這麽伏屍水麵之上。
    天門境和先天境修士倚仗著真罡、真元,尚能勉強保全性命。
    或借力踏於水麵,或腳踏虛空。
    死裏逃生的他們,望著眼前這慘烈可怖的景象無不臉色煞白,渾身顫抖。
    “這……這——”
    這已經不是屬於凡人的戰爭!
    甚至就連他們凡人眼裏的至強者,在這一刻也湧現出了一股深深的無力感。
    “校尉,怎麽辦?”
    被問及這話的一部校尉,目光掃過下方那一片水麵廢墟,眼神閃過一抹悲涼。
    都是他麾下的好兒郎啊!
    隻消這眨眼的工夫,沒有熱血澎湃的忘我搏殺,也沒有……
    沒了!
    一部兩千人,沒了!
    割草的一般,就全沒了!
    目光環視身邊僅剩的這三倆人,這天門境校尉笑了。
    “怎麽辦?你們說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
    且不說,大將軍有令在先,敢退者死!
    就說這兩千兒郎當初可是他親自帶出神都的,現在都沒了。
    他還有什麽臉麵回到神都?
    所以這話說的時候,他已經揚起了手中的槍矛,向著那一尊恐怖駭人的黃天力士怒吼一聲。
    “殺!”
    ……
    “大將軍!大將軍!不能再這麽衝了!”
    “這是讓兒郎們白白送死啊!”
    短短片刻,數千大軍便隨著渡河寶舟盡數葬送,如此慘烈的犧牲與折損,甚至已經可以和這半年加起來的損失比擬了。
    不少禁軍將領都有些被嚇住了。
    普通士卒可以死!
    甚至可以前赴後繼的去死!
    可他們不該這麽死的!
    兵對兵,將對將,這才是戰爭該有的打法。
    類似這種將麾下普通士卒送予對方強者的屠刀之下,根本毫無意義!
    此刻,濟水河畔,中軍所在。
    麵對身邊禁軍將領的放聲疾呼,一身戎裝的公冶縉麵色依舊不變。
    隻是望向那些悍然衝向那些黃天力士的身影時,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
    “倒還有幾分血性。”
    說完這話之後,公冶縉才悠悠然回首掃過一眾神色急切的禁軍將領。
    “才死這麽點人,這就心疼了?”
    隻要能夠一戰將黃天亂賊平定,死再多的人在公冶縉眼中也隻不過是數字罷了。
    又或者說,早在出神都的時候,他公冶縉就沒有打算將這十萬甲騎活著帶回去。
    而眼下,這才哪到哪?
    公冶縉眼神漠然。
    “這半年來,你們打的太順了。”
    “怕是早就忘了什麽才是真正的戰場,什麽才是真正的強敵。”
    豫州一路橫掃,看似勢如破竹。
    可實際上他們並未觸及到真正的黃天軍核心,掃滅的也不過是些邊角料罷了。
    當然這也是公冶縉的刻意為之。
    而現在也該讓他們感受一下戰場的真正殘酷了。
    至於說剛剛那頃刻覆滅的數千甲兵,便是最好、也是最直觀的祭品。
    代價大是大了些,可這也好過等到渡過濟水,被那些黃天亂賊一戰打得心態崩潰,最終一潰千裏。
    見身邊一眾禁軍將領陷入沉默,公冶縉緩緩收回目光,重新望向前方的濟水之上。
    “看到了嗎?不過是些不知力量為何物的無腦蠢物,沒什麽可怕的。”
    說話間,公冶縉手中金絲馬鞭遙遙一指,淡淡道。
    “稍後,大軍繼續渡河。”
    此刻的公冶縉眼中似乎隻有渡河二字,餘者別無他物。
    身邊一眾將領心中微寒。
    可當目光落在濟水之上,卻又不得不承認公冶縉這話有些道理。
    那些黃天力士雖身如巨靈,看似一力破萬法根本無可抵擋,實際上身形笨拙蠢笨。
    隻要抓住破綻,就算是天門境在幾位先天的輔助滋擾下,也能將之斃殺!
    就比如剛剛那個原本抱著必死之心,悍然殺向那些黃天力士的天門境校尉,在麾下先天軍候替他牽扯了一尊黃天力士的注意力後,最終成功將手中槍矛從對方顱頂貫穿而入。
    下一刻,那看似接天連日的恐怖巨靈竟就這麽痛吼一聲,栽落濟水之中。
    ‘可殺!’
    一眾禁軍將領目光一亮,正要抱拳請命。
    可公冶縉卻沒有給他們這個機會,而是衝著身後的某處吩咐道。
    “去些人,替本將摘了這些蠢物的腦袋,肅清河道。”
    話音落下,一隊看似無甚出奇的甲兵邁步而出,聲音冷肅地抱拳應聲。
    “喏!遵大將軍號令!”
    隨後齊齊轉身向著濟水之上踏空而去,赫赫然竟全都是天門真罡之上的大修士!
    一眾禁軍將領頗有些不服不忿,剛要開口說些什麽,等覺察到這些甲兵身上的特殊氣息後,頓時臉色一變,趕忙閉口不言。
    是龍氣!
    而就在他們心中暗自吃驚之際,那一隊甲兵已經出現在濟水之上。
    在這短短幾步的過程之中,他們已經化整為零。
    那看似渺小的身軀,就這麽三三兩兩向著那些動輒遮天蔽日的恐怖巨靈殺去。
    “亂天下者,當誅!”
    冷漠無情的話音出口,一甲兵持刀斬向宛如巨柱一般的巨靈雙腿。
    饒是黃天力士經秘法煉製早已體若金剛、身如銅鐵,可終究還是沒有脫離肉體凡胎的範疇。
    隨著那一抹赤紅如火的刀罡斬落,一聲宛如雷鳴的本能痛吼。
    而就在他身形一個踉蹌身形栽倒之際,又一道猩紅刀罡閃過。
    這一次落在的不是別處,而是他的脖頸。
    瓢潑而下的血水,好似於這濟水之上落下了一陣大雨。
    讓本就有了幾分嫣紅的濟水,越發猩紅。
    一顆巨大的頭顱,呈怒目圓瞪之相於虛空翻轉拋飛,最後卻被那甲兵拖曳著發絲擎於手中。
    而後就這麽抬眼望著虛空那黃天道首,仿佛在回應對方手中提著的那顆禁軍將領頭顱。
    說來而不往非禮也!
    “好膽!”
    望著下方接連被斬殺的黃天力士,那黃天道首臉色陰沉如水。
    黃天力士,煉製不易。
    更別說是這些護衛道庭的個中精品,除了本身獨特的資質外,無不是矢誌為大賢良師奉獻一切的道中狂信。
    若是今日在濟水之上一並葬送,心痛不說,也實在是不好交代。
    心中念頭一動,這黃天道首沒有絲毫猶豫,手中道訣一引,便沉聲喝道。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話音一起,霎時間整個濟水上空便再次風起雲湧。
    隻是這一次明顯更加可怕。
    無數禁軍將士抬眼望去,隻見原本晴空萬裏的青天之上,赭黃之氣彌漫、傾覆。
    赫然正是一幕黃天取代蒼青之天的恐怖異象。
    而在這黃天之下,原本在那些實力強悍的神秘禁軍甲兵刀鋒之下岌岌可危的黃天力士,張口怒吼附和。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下一刻,身上的氣息瞬間暴漲。
    有一名神秘甲兵似乎因為這突如其來的一幕,怔愣了一瞬。
    因為他剛剛那本該建功的一刀,這一次斬落在對方身上竟隻留下一道白痕。
    再斬!
    破防了!
    可目光可及,隻見對方身上那被一刀斬出的巨大刀痕竟是滴血未流,就這麽迅速愈合起來。
    “賊道,好妖法!”
    這般感慨低語一聲,那甲兵正要提刀再戰,卻是驀然臉色一變,橫刀斬向身後。
    轟——
    猩紅刀罡璀璨,劃破虛空。
    可這一次卻如短暫流星,而後瞬間寂滅。
    那隻抓碎了猩紅刀罡的巨手,直接將他握在手中。
    甲兵死寂的雙目中,望著這隻巨手的主人,目光露出幾分駭然。
    “死而複生?”
    他不知道。
    他知道明明自己斬落了他的腦袋。
    可現在——
    一股難以抵禦的恐怖巨力侵襲而至,被生生捏爆天門真罡轟然破碎。
    噗——
    破碎的骨茬、血肉,從被擠壓到極致的甲胄中噴薄而出。
    拋飛的頭顱連帶著殘缺的軀體,上得虛空又急速墜下。
    借著這神魂尚未隕滅的短暫時間,他看到那殺死自己的始作俑者,施施然撿起掉落水麵的頭顱然後安置在脖頸之上。
    可那顆頭顱分明……不是他的!
    “真妖邪也——”
    甲兵頭顱苦笑一聲,隨即神魂徹底寂滅。
    ……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一時間,整個濟水之上不斷重複著這簡單八字。
    若是之前聽來,或許隻會覺得荒唐可笑。
    可這一刻,卻無人能夠笑得出來。
    隻會感覺到遍體生寒的無邊恐懼。
    殺而不死,斷首重生!
    有些甚至沒有首級,也能憑借本能與那些神秘甲兵於濟水之上悍然搏殺。
    這讓他們驀然想起遠古那尊曾經與帝爭位的古神刑天!
    雙乳為眼,肚臍為口,手持幹戚!
    “看來……不止是道兵之法,還有古巫之術——”
    有家傳源遠流長的禁軍將領默然一陣,歎息一聲道。
    那一聲聲‘蒼天已死,黃天當立’不隻是口號,還是古巫禱辭!
    而隨著這八字禱辭的不斷重複,隻見那濟水之上的黃天之氣越發磅礴浩瀚,幾乎要徹底取代蒼天。
    黃天之下,受此加持的黃天力士身若巨靈,不但實力暴漲,還不死不滅!
    不少禁軍將領或麵色急切、或形容驚怖,齊齊望向大將軍公冶縉。
    “大將軍!”
    大將軍!大將軍!
    你們除了會喊大將軍,還能做什麽?
    一幫子廢物!
    ‘想當初的神都禁軍——’
    公冶縉有些無力地瞥了一眼這些禁軍將領。
    想到曾經自己在驅逐、趕絕兵家的過程中出過力,公冶縉不禁暗自歎了一口氣。
    ‘佛家說得對,種惡因、得惡果!’
    如今細細想來,包括他公冶縉在內的一部分人,心中又未嚐沒有後悔?
    公冶縉頗為心累地收回了目光,沒有多說什麽,隻淡淡道了一聲。
    “勿慌,他黃天賊道有妖法亂世,本將自有正法平此妖法!”
    說著,手中同樣一引指訣。
    霎時間,濟水之上那顆原本定住風波的寶珠,再次迸發出一陣耀眼的神光。
    “起!”
    這一聲‘起’字,寶珠未動。
    可下方的濟水之上,卻是驀然耀起了點點星光。
    是那些渡河寶舟!
    若是從虛空上方看去,便可以發現這些已經大多覆滅、解體的渡河寶舟,竟在這濟水之上占據了獨特的方位。
    初始雜亂無章,可當此刻道道寶光升騰而起。
    不止是濟水之畔的諸多禁軍將領,那居於虛空的黃天道首更是霍然睜眼,麵露駭然震驚之色。
    “是……陣法!”
    公冶縉號稱儒將!
    無兵家軍勢之能,卻精通神通術數、諸般陣法!
    這一點,所有人對他有幾分了解的人,都知之甚深。
    可誰也沒想到這廝竟舍得以數千禁軍為渡河棄子,隻為在這濟水之下落下大陣!
    “好狠毒的心思!”
    聽到那黃天道首這聲喝罵,以及身邊一眾禁軍將領駭然的眼神,公冶縉麵色沒有絲毫變化。
    “戰場之上,隻問輸贏。”
    “為我大雍萬世太平,就算是本將也不是犧牲不得。”
    公冶縉這話說得淡漠無比。
    雖讓一眾禁軍心中寒意深重,卻也勉強穩住了軍心。
    一將功成萬骨枯!
    公冶縉隻是做得直白赤果了些。
    可戰場的本質就是如此。
    義不掌財!慈不掌兵!
    他公冶縉若舍不得那數千禁軍,又如何在短時間破得這妖道邪法?
    又如何在短時間內……過河?
    就這短暫的說話間,那以諸多寶舟為陣腳、那顆定風寶珠為陣眼的大陣,瞬間連成一片。
    隻聽虛空中一陣宛如天音的巨大轟鳴,下一刻隻見那片看似已經遮蔽天日的黃天大幕,陡然被下方陣法接引的九天星光穿透、撕裂。
    周天星鬥!
    “什麽狗屁黃天!”
    “偽道張顯扯下這彌天大謊,當真是可笑至極!”
    公冶縉難得出口成髒,抬眼望向那黃天道首的目光蔑視而嘲諷。
    天,就是天!
    就連他們這些修士成道,也不過是寄居其上、分潤幾分權柄,才能有些威能。
    可笑那張氏賊道竟偽作黃天,妄圖代天而行。
    真是讓人笑掉大牙!
    充其量也不過糊弄些愚民蠢貨罷了。
    公冶縉真想問問眼前這黃天賊道,‘你真信這黃天嗎?’
    隻是他現在卻是懶得問了。
    這一局棋,他要渡河!
    能渡,這一場豪賭,他就能有幾分勝算。
    若不能——
    公冶縉目光黯淡了一瞬,隨即再次璀璨如星辰。
    這河,他今日必渡!
    “去,斬了這賊道!”
    “大軍——繼續過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