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六章 自古帝王愛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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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殿之外,聲浪如潮。
    被胡亂用錦衣包裹的小家夥,被一雙大手高高托起。
    本以為他會被這樣劇烈的外界聲響嚇到,卻不曾想這小東西竟隻是眨巴著那雙初生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著眼前的一切。
    一邊黑甲森嚴,一邊蠻衛肅殺。
    可此刻這些遍布大殿外的身影卻全都單膝跪地,以此宣示自己的忠誠與順從。
    剛剛聚攏三魂的小東西,神思依舊懵懂,尚不明白這一切意味著什麽。
    故而在看了一陣後,便沒了興趣。
    小腦袋一歪,重新將目光落到了身下那道氣息讓他極為舒服的高大身影身上,而後被裹成一團的小手小腳開始了掙紮。
    直到韓紹將他放下,環抱懷中才一臉滿足地安定下來。
    韓紹見狀,頓時發出一聲暢快到了極點大笑。
    而伴隨著這聲大笑,包括呂彥在內的一眾人終於上得前來。
    “恭賀君上喜得麟兒!”
    “我等為君上賀!”
    一陣賀喜的言語過後,隨後便向韓紹懷中的小東西躬身一禮。
    “臣等拜見少君主!”
    “見過少君!”
    之所以他們反應慢了一拍,主要還是在權衡、在揣摩韓紹的態度。
    而現在韓紹表現得這麽明顯,他們自然也沒了顧忌。
    說到底,他們都是真正忠於韓紹的。
    其餘一幹關係於他們而言,其實並不重要。
    比如,遼東公孫——
    韓紹掃過身前這一道道身影,眼中閃過一絲滿意。
    忠誠不絕對,就是絕對的不忠誠。
    他雖說並沒有太過強求這個,但誰又會拒絕這種毫無保留的親近呢?
    “呂彥。”
    聽到韓紹這聲突然呼喊,呂彥一愣。
    “末將在。”
    韓紹騰出一隻手,向他招手示意。
    等到恭敬上前,卻見韓紹笑道。
    “來,抱抱你這侄兒。”
    呂彥一時呆傻,整個人僵在原地,訥訥看著眼前的小家夥,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君……君上,少君血脈尊貴,末將焉敢……”
    韓紹瞪了他一眼。
    “你是孤曆經生死的袍澤!孤視你為手足兄弟!”
    “這小子乃孤子嗣,自是你呂彥的子侄!”
    “有什麽尊貴不尊貴的?”
    說著,還沒等呂彥反應過來,韓紹便已經將小家夥塞到麵前。
    “也沾沾孤的喜氣!”
    呂彥聞言,下意識伸手接過,等反應過來手上卻是一抖。
    好在這時,身邊的陳家老祖趕忙提醒道。
    “呂中郎!可小心著些!”
    如今被安排鎮守龍城的呂彥,已經官至護烏丸中郎將。
    可此刻這位呂中郎毫無半點平日裏的威嚴與冷酷,一陣手忙腳亂外加心驚膽戰之下,舉止笨拙到簡直引人發笑。
    還是剛剛摸索出幾分心得的韓紹,親自指導了一陣才有了幾分像模像樣。
    強忍著內心激蕩的呂彥,垂眼看了一眼懷裏不哭不鬧的小家夥,不知為何竟是雙目赤紅。
    “好!好啊!”
    往日口舌還算伶俐的他,此刻笨嘴拙舌,竟隻會重複這個好字。
    而這時,韓紹卻是笑道。
    “既然你呂彥這個做叔父的覺得好,那孤可要麻煩你一段時日了。”
    “此外,玉不琢不成器,來日若這小子調皮搗蛋,你可要替孤可勁收拾他,不可讓他養成紈絝的性子!”
    韓紹說這話時,並沒有刻意遮掩。
    此話一出,不僅呂彥愣住了,在場眾人也是一陣神色變幻。
    特別是啟明可汗,此刻的他心中暗中鬆了一口氣的同時,眼神中也閃過一抹失望。
    正暗自出神之際,卻聽韓紹隨後便道。
    “可汗不來看看你這血脈至親?”
    啟明可汗身形一震,頓時將所有念頭拋到一邊,然後快步上前。
    等近前覺察到那股血脈牽連的氣息後,又下意識放緩了腳步,帶著幾分小心探出腦袋往那小家夥看去。
    如此滑稽的模樣,讓韓紹一陣莞爾。
    “可汗身為外祖,何以這般畏首畏尾?”
    話雖如此,可他啟明盡管有可汗之名,卻無可汗之實。
    看似尊貴無雙,實則寄人籬下,如今不過是條仰人鼻息的守門看護之老犬,哪裏得來能夠肆意的本錢?
    麵上稍稍露出幾分苦笑,可等真正看到那小家夥時,所有的心神頓時被其全都定住。
    ‘這就是和雅誕下的血脈嗎?本汗的……至親外孫?’
    或許是因為剛剛胎裏的汙穢已經被韓紹的法力清理幹淨,此刻再被微風撫平細微的褶皺,眼下的小東西竟已經有了幾分粉雕玉琢。
    得益於父母的上佳傳承,那模樣著實……惹人憐愛!
    啟明可汗有些略感不真實地從呂彥手中接過小家夥,好自怔忪了一陣,而後便看到眼前那張小臉咧開的小嘴。
    “笑了!他跟本汗笑了!哈哈——”
    一瞬間,啟明可汗差點手舞足蹈,開心得像個頑童。
    韓紹瞥了他一眼,而後突如其來道。
    “可汗覺得……此子類孤一些,還是更像他母親?”
    這種有關類父類母的問題,若換到尋常人家也是見仁見智。
    母族一方大多絕對類母多一些,而父族則相反。
    可此刻韓紹這話問出,啟明可汗的笑聲卻是一滯。
    而後似乎仔細打量了懷中小家夥一陣,認真且肯定道。
    “君上血脈尊貴強大,自是類父多上一些。”
    “是嗎?”
    韓紹在啟明可汗戀戀不舍的目光中接過小家夥,見這小東西依舊咧嘴笑個不停,也是樂了。
    “孤也是這麽覺得。”
    啟明可汗額間見汗,趕忙附和點頭。
    “合該如此!”
    韓紹的意思他聽懂了,這個孩子是雍人。
    哪怕他有著一半烏丸王族最純正的血脈,他也是個雍人!
    不要妄圖在某些方麵對這孩子施加影響。
    否則……
    啟明可汗心中苦笑,盡是無奈。
    因為這意味著烏丸王族一襲的傳承,在未來會在他這一代完成最後的終結。
    不過換個角度想,如果不是之前馬踏草原的是韓紹,換了其他任何一個人,如今的烏丸王族怕是早已絕嗣,又哪裏能夠等到將來?
    當然最主要的是他心中還藏著一絲希冀,或許將來繼承自己位置的正是自己這剛剛誕生的外孫呢?
    那樣的話,就算他不以他們草原一族自居,那一半烏丸王族血脈卻依舊在草原上至高無上!
    這麽安慰了自己一番,啟明可汗心中舒服了許多,也不再麵露苦相。
    而眼看他如此識相,韓紹也是麵露滿意之色。
    隨即將目光落在陳家老祖身上。
    “日後吾子識文斷字,就麻煩老祖了。”
    如果可以的話,陳家老祖自然是更願意親自教導陳文君日後的子嗣,畢竟那才是他的嫡係血脈後代,更是核心利益所在。
    可既然韓紹這般安排了,他哪敢拒絕?
    “君上有命,老夫敢不從命?”
    韓紹微微頷首。
    最後的最後才看向此刻形容狼狽的法海師徒身上。
    招韓奉先上前,讓他見過這個繈褓中的弟弟,韓紹望向法海,淡淡道。
    “法師何時回靈山?”
    此刻臉色依舊有些發白的法海,整了整身上沾染了幾分血跡的月白僧袍,口宣佛號而後道。
    “不知君上之前允諾的事情,可還作數?”
    韓紹聞言,嗤笑一聲。
    “作數如何,不作數又如何?”
    說著,韓紹目光微冷。
    “你怕是忘了,孤從一介小卒走到今日,從來都是一往無前,更受不得威脅……”
    法海微微搖頭,沒有接韓紹的後半句話。
    隻是對前半句回應道。
    “若作數,這靈山貧僧就先不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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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著與君上的十年之約,貧僧將盡心盡力教導少君……”
    不回?
    韓紹眯著眼睛打量了他一陣,頓時知道這賊禿依舊沒有死心。
    不過韓紹有些不明白的是既然他們原本‘佛子’的妄念已經被自己破除,眼下繼續糾纏又有什麽意義?
    而似乎洞徹了韓紹的想法,法海雙手合十。
    “種善因、得善果。”
    “先前有些話是貧僧沒有與君上言說清楚,這才引起了君上的誤解,此皆貧僧之過。”
    “如今貧僧隻想稍加彌補,再與令少君結上一番善緣,別無他念。”
    誤解?
    韓紹心中冷笑,目光瞥見這位大禪寺阿羅漢的前據而後恭,不禁露出一抹嘲諷的笑意。
    至於對方口中所說的善緣,韓紹稍加沉吟,便是冷哼道。
    “孤自是言出必踐,答應的事情,自會應允。”
    “不過孤也希望法師當謹記孤的告誡之言,莫要過線。”
    在這邊軍匹夫手中接連吃虧的法海,心中不無氣惱。
    可念及剛剛那須臾一瞬間三藏禪師的傳念,法海終是強行壓下心中的嗔念,再次口誦佛號。
    “南無釋迦。”
    “君上信人,貧僧謝過。”
    如此快刀斬亂麻地將事情一通解決,韓紹也算不得鬆了一口氣。
    因為就在這時,剛剛還極為乖巧的小家夥,突然再次迸發出一陣嘹亮的哭嚎。
    直感覺腦仁疼的韓紹,乃至圍繞在他身前的呂彥、啟明可汗也是一陣手足無措,齊齊露出慌亂的表情。
    還是韓奉先這個半大小子反應快上一些,遲疑道。
    “父親,幼弟是不是餓了?”
    一語驚醒夢中人!
    韓紹猛然想起來,這小子剛出母親腹中便被自己抱了出來一通折騰。
    確實有些不當人父了。
    於是一麵衝韓奉先遞過去一個讚許的眼神,一麵身形一閃瞬間再次消失在所有人麵前。
    而這時,陳家老祖似是忽然想起來道。
    “君上欲賜少君何名?”
    一旁的啟明可汗見狀,神色不禁大急。
    作為此子的外祖,他又怎麽可能想不到這個?
    現在不提,隻是怕韓紹匆促之下,隨即取上一個用以打發。
    可他沒想到,自己想拖延一二的心思,卻被陳家老祖一言點破。
    心中急切之下,終是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
    隻是這其實也怨不得陳家老祖,誰讓他們二人實則是對手呢?
    若是給韓紹細細思索的機會,最後將好名字給這個雜血蠻種,來日他陳家血脈怎麽辦?
    要知道‘名’之一字跟隨一生,看似簡單,實則大有說法。
    不但有虛無縹緲的氣運牽扯,還代表著韓紹這個父親的某種態度與期盼。
    就算說不上是一名定一生,卻也影響頗大。
    這種時候不爭,不算計,更待何時?
    而隨著陳家老祖的話音落下,韓紹消失的大殿之中沉寂了幾瞬後,終於有了回應。
    “取名?”
    韓紹似有遲疑,可隨後便道。
    “便取一個【坤】字吧。”
    “天行健、地勢坤——”
    “希望他日後能如乃公一般,行君子風,攢厚德以載萬物!”
    聽到韓紹以君子自居,在場不少人嘴角忍不住暗自抽動一下。
    可再思及韓紹給他們那位少君取的名字,不禁各個心思急轉。
    ‘看來君上對自己這位長子,當真是喜愛……’
    坤,韓坤!
    這個名字一出,陳家老祖原先掛在嘴角的笑意僵在了臉上。
    有那麽一瞬,他甚至覺得這是不是韓紹對自己的一種敲打。
    可他還是硬著頭皮道。
    “君上,這個【坤】字是不是取得太大了?”
    天乾,地坤。
    若是尋常孩童取這個名字,確實有些太大了。
    可韓紹聞言,聲音便旋即一冷。
    “怎麽?你覺得孤的子嗣壓不住這個名?”
    如果說之前敲打隻是猜測的話,此刻韓紹這話就是明確表達不滿了。
    陳家老祖心中一慌,趕忙補救。
    “君上!老夫不是這個意思……”
    好在韓紹並沒有深究的意思,隨後便淡淡道。
    “不是最好。”
    “老祖年紀大了,以後行事說話,當謹慎仔細著些,免得鬧出笑話。”
    陳家老祖一張老臉漲得通紅,連忙稱是。
    而與之相對,啟明可汗麵上的急切神色,此刻卻是瞬間轉喜。
    他昔日便受始畢的影響,早年便熟讀雍人經義,自然知道這個【坤】字的分量。
    趕忙衝著大殿的方向,躬身致謝。
    “小汗替吾孫,謝君上賜名!”
    隻是麵對便宜老丈人的致謝,韓紹卻是沒有回應。
    此刻的他匆匆將懷中哭鬧不休的小家夥遞到烏丸和雅麵前,那模樣有如丟出一塊燙手山芋一般。
    好吧,對於男人來說,不哭的孩子是上天賜給自己的珍寶。
    可要是哭鬧,那定是上天降下的懲罰!
    此刻終於見到自己骨肉的烏丸和雅,近乎本能地就明白過來這小東西是餓了。
    再想到一直以來那些仆婦教授給自己的育兒之法,烏丸和雅當即就要解開衣襟。
    可剛剛解了一半,抬眼正對上韓紹那灼灼的目光,尚且有些虛弱的小臉頓時一陣羞紅。
    “君上,能不能……”
    韓紹大眼一瞪,當即拒絕。
    “不能!”
    畢竟孤也饞……呸!孤隻是好奇罷了!
    烏丸和雅哪裏能忤逆這個兩度馬踏龍城的‘暴君’,最後還不是隻能聽之任之?
    一番強忍心中羞澀,解開如今早已習慣的雍人羅裳。
    將之湊近,小家夥瞬間停下哭鬧,小嘴無師自通地湊上食堂。
    而後鼻息間發出心滿意足地哼唧。
    咕咚——
    韓紹喉頭聳動,略顯尷尬地抹開臉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