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愛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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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交車裏的氣氛微妙又壓抑,老玩家默不作聲,而新人玩家並不清楚目前的狀態,沒有人講解目前的情況,他們莫名出現在這麽一輛恐怖又詭異的,仿佛是已經廢棄的公交車上,情不自禁開始猜疑。
    恐懼爬上心頭,愈演愈烈。
    他們已經從最初以為的鬧劇,開始想到匪徒凶殺,或是綁架拐賣。
    多年教育的熏陶下,始終沒有去想非科學能解釋的存在。
    無一例外的,單這兩種也都是在和平時代的人所不能接受的事情。
    “姐姐,我想回家,可不可以讓我回家,我媽媽生病了,我要回去照顧她,我的作業還沒有寫。”
    一名身穿藍白校服,看起來也就十來歲的男孩怯怯說著,他的眼眶泛紅,見蘇雲的目光看來,身體往後縮了縮,緊緊貼靠著車廂。
    “問你話呢!”男人神情慍怒,“沒經過同意就把人關在車裏,你們這是綁架!我不管你們這是什麽公司,趕緊把車開回去,不然你們這劇組就等著吃官司吧!”
    公交車的車門並不大,想要兩人並行顯然不行,男人擋住車門,全然沒有讓開的意思。
    蘇雲道:“讓開,這裏沒有劇組。”
    男人並沒有讓蘇雲上車的意思,他上下打量起蘇雲,注意到了蘇雲脖子上掛著的疑是工作證的係帶,他轉而直接伸手去拿。
    蘇雲側身避開,神色平靜的看著男人,隻是目光有些冷,那男人被看得氣焰息了些,但仍是不依不饒的,“你的工作證拿出來,我現在就要舉報你們劇組!你們這個節目也別想播了,等著吃官司吧!”
    他的手裏撰著手機,說得義正言辭,卻並沒有打電話的意思。
    他甚至看起來十分得意,像是個才學淵博又正義直言的大好人。
    蘇雲挑眉,微笑,“那你舉報吧。”
    這自己出了bug,卻要玩家背鍋的垃圾遊戲。
    男人一噎,不自覺將手裏的手機握緊了幾分。
    “她像是哪個工廠出來的工人。”
    一名穿著身藍白校服的男生開口,他推了推鼻梁上的近視眼鏡,靜靜注視著男人。
    男生看起來是個斯斯文文的三好學生,目測十來歲,和那名有些怯懦的男生像是同校生。
    他表現得很淡定,冷靜指出,“公交車上麵沒有攝像頭,如果是整蠱節目,效果已經有了,他們不會白白放過這個場景。”
    “還有,”他推了推眼鏡,將手機的屏幕按亮,麵向男人,“手機上的時間沒有變動,隻能看到鎖屏界麵,不能解鎖,不能打急救電話,這不是人為可以做到的。”
    總結:“這不是整蠱節目,應該也不是劫匪之類的綁架拐賣案。”
    男生看向蘇雲,蘇雲身後的迷霧愈發濃了,某些部分似乎還在詭異的扭曲著。
    那迷霧裏像是有什麽東西,危險的東西。
    男生看著男人,道:“大叔,你這樣直接下定論,為難一個女孩子不好吧?”
    隨著男生的話語,公交車內許多人都看向男人。
    一名坐在雙人坐上約摸二十來歲的女人從座位上起身,她走到男人身邊,小心翼翼地拉了拉男人的胳膊,“老公,算了吧,她看著好像什麽都不知道。”
    男人原本被說得臉頰發燙,又被這麽多人盯著,麵子上本就有些掛不住,他大力的揮開女人,“滾開,頭發長見識短,你懂個屁,像她們這些人怕擔責,當然是在裝無辜!”
    女人被揮得一個踉蹌險些沒有立住,教那名帶眼鏡的男生扶了一把才站穩。
    她還想還要再勸幾句,讓男人不要為難一個女的,剛上前一步,就見男人狠狠瞪她,女人打了個哆嗦,立馬又乖乖坐了回去。
    公交車上的玩家對男人帶有暴力的舉動有些不滿,卻沒有人說什麽,男人尷尬的咳了咳,隨後自己找補,又端上那副看透一切的模樣,振振有詞的說著:“而是我們都是一起在車上的,隻有她是半路上車,就算不是劇組的,也肯定能知道回去的路!”
    他歎了口氣,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開口:“你隻是個學生,還不懂成年人的辛苦,我們明天都還要上班呢,還要養家糊口,哪來的時間在這裏耗下去啊!你要是耽誤了時間還可以補課,我們要是耽誤了,全勤獎年終獎可都沒了,工資也沒了,可能還會工作不保,西北風都沒得喝!”
    “大家說是不是這個理!”
    男生皺眉。
    他的話讓其他的新人玩家產生遲疑、猶豫,壓抑著的恐懼滋生出躁怒,有人開始附和,矛頭直指蘇雲。
    蘇雲將一切收入眼中,卻並不在意咄咄逼人的男人,她的視線越過攔在車門口的西裝男人,看向車廂內的玩家。
    除了新人玩家,其他人基本默不作聲,和她初次進入副本時一個情形,不難推測出新人玩家並沒有被告知遊戲情況。
    她想了想,平靜的開口陳述:“這是一場非科學可以解釋的,名為造神遊戲的驚悚遊戲。”
    男人的表情一僵,嘴角抽搐,“你在說什麽鬼話,你別是什麽電影看多了吧,造神遊戲?驚悚遊戲?是不是還有什麽鬼啊神啊的?”
    他突然沉下臉來,“這果然就是什麽破玩意兒整蠱節目,告訴你們劇組,趕緊把車開回去!我們沒什麽時間和你們在這兒耗!”
    蘇雲並不理會男人的惱怒,開口告知公交車上的其餘新人:“公交車是通往遊戲副本的交通工具,待一場遊戲結束,這倆公交車會來到副本入口等待…存活下來的玩家,到時候你們如果還活著,就會回到現實世界。”
    關於現實世界的界定,這個說法可能並不準確。
    係統一開始的提示教蘇雲始終芥蒂。
    新人玩家臉色一變,他們抓住了蘇雲話裏的關鍵詞。
    “存活下來?什、什麽意思?”
    蘇雲的目光看向聲源處,耐心解答:“通過副本的任務,可以得到遊戲積分作為報酬,而遊戲一積分可以兌換一千人民幣,你可以理解為這是一場用生命作賭,換取高額報酬的遊戲。”
    應該沒有打工人能拒絕高額報酬的誘惑,尤其是家裏還有人等著吃飯的,這樣起碼可以得到一些金錢上的寬慰,認真謹慎的對待接下來的遊戲。
    果然就有人從恐懼中強行抽離出來,“那給的積分是多少?”
    說話的是個女人,身上還圍著洗得發舊又沾著些許汙漬的圍裙,衣袖上還有油漬,頭發挽起用抓夾夾著,身材有些發福走樣,皮膚粗糙暗黃,臉色很是憔悴,像是個家庭主婦。
    蘇雲語氣溫和,“初級副本保底積分一百,高級副本保底一千,以此類推,除保底積分,還有需要玩家自行觸發的支線任務。”
    “哦哦,謝謝你啊妹子。”
    蘇雲補充道:“在副本內的時間和外麵的時間不相通,現實中的時間對於踏上公交車那一刻的玩家而言是靜止的。”
    有些人瞧著似乎信了,神情擔憂,又帶著些不易察覺的向往。
    對於金錢的向往。
    有些人卻是不信的,蘇雲身前的男人正一臉仿佛便秘一般的神情看向蘇雲。
    蘇雲話語的內容,以及公交車和手機的異常,帶點腦子的都會知道。
    蘇雲道:“那個男孩說得對,我隻是一名普通工人,並不是你所以為的節目組的工作人員。”
    她笑了笑:“現在,請你讓開,這位先生。”
    笑容裏卻沒什麽溫度,像是男人如果還不讓開,她會選擇不那麽禮貌的方式,強行讓他挪位。
    男人有些猶豫,他剛才的氣焰很強,風頭出得正好,要是突然收回去,都會以為他是怕了這個女人,麵子上過不去。
    但麵前這個女人現在給他的感覺並不是很好拿捏的軟柿子。
    他也不是真的敢碰硬茬,何況是他絕不承認的理虧的情況。
    “這個小姐姐說的是真的。”
    一道娃娃音傳來,像是許久沒說話,嗓音有些幹澀,帶著細微的顫,還有一些四川口音。
    眾人不約而同看過去。
    說話的是一名女生,她穿著一件紅色的紗製的連衣裙,和餘楠差不多的身高,不胖不瘦,臉頰上帶著嬰兒肥,泛著紅,看著像個還在上高中的學生。
    她的肢體動作卻和身上穿著的張揚紅色全然相反,小姑娘說完往坐在她身側的男人靠了靠,又靠了靠,將人擠得身側和公交車車廂貼合,像是想將自己塞進男人懷裏,躲避看向她的目光。
    蘇雲在一瞬間想到了一個詞匯——社恐。
    她身邊的男人……
    顯得格格不入。
    那男人長得很好看,眉目溫潤,穿著一身寬袍長袖的漢服,他的頭發很長,宛如潑墨一般的長發直到身前的座椅上,一根發帶半束著,頗有一種魏晉風流的美感。
    男人低眉看著坐著剛到他胸口,還在下意識打算藏住自己的女生,目光溫和又無奈,卻是順從的將小姑娘往懷裏護著。
    像是察覺到了蘇雲過久的視線,抬眼看來時,淡笑著微微頷首,而後又將目光重新落回女孩的身上。
    這看起來是一對正在熱戀中的小情侶。
    蘇雲收回視線。
    或許是這人慣愛穿民族服飾,穿衣自由麽,隻是周身的氣息和服飾太過貼合,如果不是他們的座位太過靠後,而小姑娘又剛好擋著,他必是極惹眼的存在。
    有人發問:“那如果遊戲失敗呢?”
    搏命遊戲,其實不用去問,稍微一想就能知道失敗的代價。
    新人玩家神情緊張的看向兩人,公交車上“唯二”知道遊戲,願意給他們解答的人。
    一時間車上靜默無聲。
    離駕駛位最近,也是靠車門最近的人,是個男人,之前攔在門口的男人為難蘇雲的動靜足夠吸引他們的目光,沒有人注意他這個普通乘客,更何況是現在這樣一個高度緊張的情況,新人玩家期盼從兩人口中得到否定答案。
    男人的臉色發白,眼神發直,嘴唇控製不住的打著哆嗦,身體也在細密抖動著。
    他的目光直直盯著駕駛位上,那裏坐著的不是個司機,甚至就不是個人,那像是一隻什麽東西的皮縫製而成的一個玩偶娃娃,做工極差,皮像是被切割成了許多份,又沿著斷口縫合,縫合的地方有明顯烏紅的印子,像是……恐怖片裏的,用人皮縫製的玩偶。
    慘白的死人皮,配上那一頭明顯缺水而幹枯的紅發,在這麽一個明明廢棄卻又堅強的緩慢開動的公交車上,讓男人腦中的弦緊繃到極致。
    而且,公交車的方向盤並沒有轉動過一絲一毫。
    車廂上有些人顯然已經注意到了駕駛位的異常,但是沒有人願意往非科學的方向去想,寧願相信是公交車搭載了自動駕駛功能,而車身及內部也是經過做舊的工藝,是“節目組”為了嚇他們,博眼球,做出的這些。
    一切都是人為的。
    他們這麽出於自我保護的,天真又篤定的認為著。
    直到蘇雲和那個女生說出這是一場名為造神遊戲的恐怖遊戲副本。
    他的額頭上冒出細密的冷汗,汗水滑進他的眼睛裏,才讓男人有了動作,他僵硬緩慢的擦拭起。
    在眾人殷切的目光中,女生最終還是開口,“會死的。”
    “如果違反遊戲規則,就會被遊戲裏的那些npc、怪物,殺死,像那些恐怖,電視,一樣。”
    男人腦中緊繃的弦倏然繃斷,他豁然起身,向著車門狂奔而去,大力的撞開了攔著的西裝男人,將人撞倒,嘴裏崩潰說著:“去他媽的,我受不了,我要下車,我要回去!”
    蘇雲躲開橫衝直撞的男人,同時反手拉了一把,隻是那人的力氣太大,又衝得太快,他撞得蘇雲一個踉蹌,手快過腦子的下意識拉住扶手,這才沒有摔下去。
    那男人衝下車後,也沒有停下的意思,徑直往公交車後的迷霧跑。
    公交車上的人被這突然的變故弄得有些傻眼。
    男人跑走的方向,迷霧越來越濃。
    老玩家們沉默著,進入迷霧隻有死路一條,或許突然出現的女人是個大佬,但那名新人玩家絕對不是,他必死無疑。
    新人玩家喃喃發問:“為什麽會有這麽大的霧?這一路都是這些霧。”
    但看那些老玩家的表情,新人玩家多少能猜出些。
    霧裏有怪物,那個女生說的那些會吃人的怪物。
    蘇雲上了車,她留意到了在駕駛位上的玩偶,縫製玩偶的皮……
    蘇雲眉心一跳,那人皮做的包,想不記住也很難。
    紅色頭發的人皮玩偶。
    像是傀儡旅遊鎮的偶人,和皮革紡織廠的帶領他們進入工廠的司機,都是關於副本相關主題的。
    有一點提示,但沒什麽用。
    蘇雲淡定的收回目光,找了個空置的座位坐下。
    女人上前將西裝男人從地上拉起來,西裝男人低低暗罵一聲,揮開女人自行走到座位上坐下。
    公交車還沒有發動,新人玩家回過神來,因死亡的話題而情緒低落,有些崩潰。
    有人開口:“我不想玩這個遊戲,我可不可以退出這個遊戲?”
    女生之前的話像是用盡了好多天的勇氣,不願意再開口了,蘇雲道:“可以。”
    新人玩家一瞬間生出希望,還沒來得及開心,便聽蘇雲接著說,“需要一億積分。”
    新人玩家:“……”更絕望了。
    公交車開始發動的時候,一隻手忽然扒住了將要閉合的車門。
    車門因此打開。
    車上的玩家嚇了一跳,麵帶警惕。
    就見那原本跑進迷霧的男人此刻氣喘籲籲的走上公交車,公交車車門關閉。
    男人坐上原本的位置,他麵對眾人質疑又警惕的目光,表情有些尷尬,“那個……外麵的霧太大了,我這人方向感不太好,要是跑丟了…咳,還是人多安全,我就跑回來了。”
    “這姑娘說的什麽造神遊戲什麽的,還是太玄乎了,要真是劇組,咱們大家就要賠償!太不厚道了,我下班搭個車回家,沒想到遇上這事,耽誤時間,回去我老婆得念我了,她肯定會以為我又在外麵喝酒不著家,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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