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複高考了！娘！你的學習有用了！”
    老二興衝衝的從門外跑進來，剛從村支書那裏得了消息才迫不及待地回來跟薑娟分享。
    薑娟端著水盆的手一鬆，一盆水砸在地上，濺了她一身的水。
    她也沒空管身上的濕漉漉，抓住老二的肩膀不確定的問，
    “真通知下來了？”
    “通知下來了！我們在村支書爺爺家的收音機裏都聽到了！”
    老三和王傑落後老二幾步，進門先跟薑娟說好消息。
    “媽媽，就隻有兩個月了，你準備好了嗎？”
    王迎娣月牙似的眼睛笑看薑娟，期待的日子總算是到來了。
    “時刻準備著。”薑娟捏了捏自己的臉，通知真下來了，她還有些不敢相信。
    賀國慶在外麵得知恢複高考的消息時，立馬就騎著車往家裏趕。
    還沒等他先到家，就被村裏一堆人給攔在村口了。
    “國慶啊，你能不能幫我們整一套書？我家孩子之前可是高中生，說不定還能出個大學生呢！”
    “你家孩子都多少年沒上過學了，我家的可不一樣，前兩年才沒讀的，讓我家的先！”
    ……
    圍住他的人似乎都要把賀國慶淹沒了。
    “你們與其在我這裏琢磨，還不如把孩子送到城裏去，聽說城裏的圖書館要開放了，看
    什麽書都有，還有專門的老師輔導，晚了連位置都占不到。”
    一群人蜂擁而至又匆匆離去，生怕去晚了占不上位置。
    正打算重新踩著自行車回家的時候，一位女知青繼續擋住賀國慶的去路。
    “我聽說嫂子為了在家輔導孩子們功課買了一套書，哥你隻管開價，我買了。”
    “我媳婦也要參加高考。”賀國慶直接把話攤開說。
    “嫂子不就是個初中學曆嗎？家裏這麽多孩子她去高考像什麽話？”
    賀國慶一句話都不多說，把著龍頭換個方向就騎回家去了。
    薑娟一看他回來，跑進他的懷裏，緊緊抱住他，“我等到了！”
    “恭喜。”賀國慶為她由衷的開心。
    薑娟在他懷裏蹭了蹭，平複下心情抬頭看他，“等我考上了再恭喜吧。”
    “我相信你一定考的上。”
    一年以來，賀國慶完全是用行動支持著薑娟，也不差這最後兩個月。
    學校那邊的知青老師都要參加高考，隻能暫時停學等待高考結束。
    王迎娣他們在家也不敢打攪到薑娟，隻要不是必須在家，他們都出去各幹各的事，再不濟都得一起安靜學習。
    柳文武家老早就搬到縣裏住去了，聽說薑娟要參加高考，袁麗麗向她推薦了一家夜校。
    “這個學校
    的老師這十年來一直沒有放棄過學習，高校返聘都有她呢，娟姐你去嗎？”
    薑娟考慮過後還是決定去，她自己學習這麽久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水平，也該有個老師指導指導。
    薑娟去上夜校之前，還回薑家找了她哥嫂子。
    “你們兩個要不要考慮參加一下高考？我記得哥之前的成績挺好的。”
    薑和平是有意的，無奈現實不允許。
    “我去上學家裏幾口人怎麽辦？全家的擔子都壓在我肩膀上。”
    “要是隻有我家薑芬一個，怎麽得我也會去試試，誰叫肚子這麽爭氣，一下子又來了三個。”
    薑大嫂露出了苦笑，她是沒有薑娟這麽幸運，光靠她男人一個人可養不起五張嘴。
    薑娟有心想勸勸他們，等到下崗潮來臨的時候，那時候他們家的重擔會更沉重。
    但是張開了口，她又不知道該怎麽勸，她幫不上忙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就在這時，薑立國出聲了。
    “你們兩口子要想去，我和你們媽可以支持你們這一回，機會隻有這麽一次，總該試一試。”
    這次高考麵向社會麵全麵招考，隻要沒有任何犯罪記錄，都能得到一張準考證，改變命運的機會就這麽一次。
    “爸……”
    薑和平和薑大嫂看向他們爸，薑立國
    抬了抬手。
    “我和你們媽有積蓄有工資，你們要是能考上大學不比做工差。”
    隨即薑立國又看向薑娟，“你也別覺得我們老兩口偏向你哥這房，你現在的日子可沒幾個人能比的上的，要知足。”
    “我知道的。”薑娟點頭，“哥嫂子能一起參加高考，我再高興不過了。”
    家裏都願意這麽支持了，薑和平夫妻說什麽也得試上一試，廠裏倒也舍得給這兩個月的假給予支持。
    柳文武夫妻也一塊參加夜校，五人天天晚上在夜校相聚。
    薑娟本來是想住薑家方便上夜校，賀國慶不同意。
    “我天天接送你，大哥他們家不方便。”
    那三胞胎正鬧騰的時候，能學的進去才怪。
    王迎娣十月份過生日的時候，薑娟早上特意給她煮了碗自己揉出來的長壽麵。
    可喜可賀，薑娟總算是會做麵了，幾個孩子生日的時候都是她親自做一碗長壽麵。
    “明年媽媽再給你好好過生日。”
    薑娟摸了摸王迎娣腦袋，在她額頭親了一下，“閨女生日快樂。”
    王迎娣愜意的眯起眼睛回親薑娟側臉，“今年我的生日願望就是希望媽媽能夠考上心儀的學校。”
    “那我肯定滿足寶貝的生日願望。”薑娟把她準備好的生日禮物送給王迎娣
    。
    是一盒全新的顏料，拖錢太太的關係買到的，不再是在垃圾站淘的髒兮兮的。
    四兄弟也送了王迎娣一份小禮物，多少是個心意。
    隻有賀國慶，赤裸裸的給了加起來一百塊錢的零錢，很是簡單粗暴，王迎娣再喜歡不過！
    “爹，我生日的時候你怎麽不送我錢呢？”
    王傑狠狠的嫉妒了，他跟他姐的差距未免也太大了！
    賀國慶說，“你存得住錢的時候我就送你錢。”
    天氣逐漸冷了下去，賀國慶每天給薑娟裹得嚴嚴實實的，一點都不讓她受風。
    越來越臨近考試時間，全家跟著薑娟一起陷入了緊張氣氛。
    賀國慶也願意多花點時間在家裏給薑娟換著花樣做好吃的，薑娟倒是還瘦了，幾個孩子反而長肉了。
    直到正式考試那天，緊張的情緒到達了頂峰。王迎娣他們作為家屬在考場外麵等，都差點擠不下去地方了。
    “叔叔！”
    王迎娣伸出手想要抓住賀國慶，卻不想人流把她擠的越來越遠。
    賀國慶強勢的擠開人群，一把抓住王迎娣的手腕，架著她的腰讓她坐到肩膀上。
    視野猛然開闊，王迎娣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
    四兄弟在一旁緊緊的抓住彼此的手，賀國慶在他們身前屹立成一座不倒的父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