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四十七章 遍體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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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媽……”王傑蚊子大小的聲音吐出,王迎娣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回應他。
    “姐在,姐就在你旁邊,媽晚點就回來,你現在在家裏了。”
    王傑緊閉著眼睛依舊叫著,“……三哥救我……”
    老三心神一震,握著王傑另一隻手,“三哥跟安叔把你救出來了,沒事了,沒事了。”
    王傑把賀家人搞了個遍,也叫了好幾聲安長明,安長明回家來正好聽見。
    “叔在呢,叔在呢。”
    隻要王傑叫到誰,誰都會回應他。
    也不知道他到底醒沒醒神,肉眼可見他的眉頭逐漸舒展開些。
    王迎娣給王傑把藥都上完了之後,向安長明看了過去,“安叔,皮外傷都是次要的,王傑恐怕內傷也不輕,怎麽辦?”
    安長明撓著後腦勺左右渡步,“這個問題我得想想。”
    王迎娣手背探了探王傑的額頭,“安叔,王傑有點發燒的趨勢,要是不能把他送去醫院的話,他可能……”
    安長明咬了咬牙,“算了,今晚我就把他帶走。”
    “你們都記住了,要是今晚我被人看見了,隻要不是被肯定是王傑,你們都得咬緊牙關否認了。”
    四個孩子都點了點頭,王迎娣接著問,“那爸爸媽媽那邊要告訴嗎?”
    “等他們回來我跟他們說。”安長明打定好主意就開始收拾東西。
    薑娟回來的時候是丟掉了大半條命,要不是賀國慶抱著她,她早一頭栽倒在路上了。
    她無神的雙眼恍惚的不能自已,兩輩子加起來的經曆都沒有王家做出來的這麽令她遍體生寒。
    為了給王傑招魂,給他灌符咒水,吊起來四肢放血,就為了驅逐他體內所謂的邪祟。
    這些僅僅隻是一個開始,神婆給他找的輪回之地——豬肚,是硬生生破開豬的肚子把王傑縫進去。
    最
    可怕的是豬還活著,王傑也在豬肚裏蠕動,它像是懷胎一樣依舊蜷縮在豬圈裏,血腥味用豬糞味覆蓋過去。
    而把王傑塞進去之前,他一直都隻能喝符咒水充饑,連著折騰五天,他早就喪失了力氣。
    而一切是從他回去的第一天就開始的。
    王大媽背地裏把這些都準備好了,最後是在餘母的刺激下瘋魔了。
    薑娟也要瘋了,她怎麽做的出來!
    豬圈裏的豬死不瞑目,其他豬啃食著它流出來的內髒,豬糞和血水,還有死豬混合在一起。
    見者皆吐。
    封建迷信的糟粕讓人不敢直視,神婆和王家的所作所為惹起了滔天的民憤!
    這壓根不是正常人能夠幹得出來的事情!而且主使者還是孩子的親奶奶!
    他們懷疑王傑是不是在豬肚裏悶死了,也懷疑是不是被其他幾頭豬吃了!
    這些懷疑一時半會還不能刨開其他的豬驗證,豬是生產大隊的,村支書得寫報告上去。
    在沒有上麵的回複之前,他們不能殺豬!
    神婆被扣著,爛白菜葉往她身上砸,她隻說是王大媽讓她這樣幹的。
    王大媽受到了所有人的鄙夷,這老東西他們是不敢碰她的,就連王大姑和王二姑一家也沒人敢碰。
    嫌晦氣!
    王家的事長了翅膀一般的飛了出去,再次刷新十裏八鄉對王家的認知。
    “到家了。”賀國慶把薑娟抱下來,薑娟暈乎著腦袋,猝不及防吐了一口血。
    聞到血腥味,賀國慶瞳孔猛地放大,收緊了抱住薑娟的手。
    薑娟擦了擦嘴,氣若遊絲的拍了拍賀國慶的胳膊,“……你勒疼我了,我沒事。”
    賀國慶低頭吻了吻薑娟的額頭,“不要嚇我。”
    安長明打開門看見地上的一抹殷紅,薑娟嘴角的血跡刺痛了他的眼睛。
    “我有話要跟你們兩口子說
    ,趕緊進來。”
    薑娟拒絕了賀國慶要抱她的動作,借著他的力走進家中。
    家裏四個孩子坐在桌邊同時看向她。安長明順手把門關上,和薑娟夫妻一同坐在桌邊。
    “有什麽話就說吧。”薑娟聞著飯菜的味道沒覺得餓,反而覺得反胃。
    哪怕一天沒有吃東西了,她還是覺得想吐,想著孩子們的擔憂,她硬生生的忍了下來。
    “今晚我就要走了。”安長明開門見山的說,薑娟愣愣神的轉頭看他,“今晚?”
    安長明點頭補充一句,“我還要帶走王傑。”
    “你說什麽?”薑娟耳鳴的沒有聽清。
    安長明兩指在桌上叩了叩,“王傑,今晚我就要帶走他,他情況不好,我必須帶他去醫院。”
    薑娟擦了擦鼻子,眼神飄忽的掃向家中,“王傑在哪?我要看他。”
    “屋裏。”薑娟起身,推掉賀國慶的手,憑著一口氣頑強的走進他們的房間。
    王傑從被子中露著一張慘白的小臉,薑娟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嘴,嗚嗚哭了出來。
    似是痛苦,又似是慶幸。
    沉重的氛圍環繞著每個人,薑娟跪在床邊伸手摸向王傑,臨近觸碰又縮了回來。
    她揪起自己的衣服聞了聞,起身去衝了一遍換了一身衣服過來。
    盡情的把王傑擁入懷中的時候,薑娟才感覺到真實。
    同時也感受到了王傑的消瘦和滾燙,她認真的看了王傑身體的每一寸,淚流不止。
    好半天她才小心翼翼地把王傑放下,在他的臉頰兩邊親了親。
    一家人等著她重新坐回桌邊,薑娟擦去眼淚,告訴安長明,“你把王傑帶走吧,最好……一輩子都不要回來了。”
    “我也是這樣想的。”安長明把他的意圖擺在明麵上,“以後他就跟我姓吧。”
    “好。”薑娟答應的很幹脆,拿起筷
    子給安長明夾了第一筷子的菜,“我想我兒子好好活下去。”
    離別的最後一頓飯吃的是如此沉重,他們竭力把飯菜都吃的幹淨,就像往常一樣。
    一家人默默的坐在床邊陪著王傑,被家的溫暖所包圍著的王傑顫動了幾下眼皮。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王傑睜開了眼睛,破風箱似的聲音挨個叫著他們。
    “在,我們都在。”薑娟掛起笑容,她想在最後的時間給王傑留下的記憶是漂亮媽媽。
    “我好舍不得你們,我不想死……咳咳!”王傑的小身板劇烈起伏著。
    薑娟趕緊抱起他拍著他的後背,“瞎說什麽呢,你都回家了還說什麽晦氣話?”
    “媽媽喂你吃點東西,等會安叔帶你去醫院,你記得要好好聽安叔的話知道嗎?”
    薑娟一邊給王傑喂東西,一邊把想說的話一股腦都交代了。
    王傑吃完東西好不容易能有說話的空隙,“媽,我都聽你的,你別不要我。”
    薑娟真的是忍不住哭了。
    “傻孩子,媽媽怎麽會不要你呢?媽媽愛你。”
    薑娟在王傑額頭上親了親,王傑反應再遲鈍也察覺到不對勁。
    可是他太疲憊了,隻緊緊抓住薑娟的小拇指。
    老三抱著老二哭成淚人,老二埋頭也抹了抹眼淚。
    王迎娣向安長明問,“安叔,我們還會再見麵的對嗎?”
    “會的。”安長明給予了她肯定的回答,也給了全家人一個盼頭。
    薑娟親手給王傑把衣服穿好,安長明把他捆在胸前,背後背著包袱。
    看著安長明的背影,薑娟動了動嘴皮,到底沒出聲。
    他們在黑漆漆的夜色中看著他離去的身影,賀國慶提著自行車送他到村口。
    “再見。”安長明騎上自行車就走,連手電筒都省了,這條路他記在腦子裏了。
    賀國慶看著他遠
    去的背影,默默說了聲再見,他們終會再見到的。
    次日一早,薑娟就著憔悴的神情跟賀國慶去王大姑家鬧,一並把剁骨刀也帶了過去。
    王家好慘,昨天王大姑帶著家裏人想要去王二姑家借住,王二姑家男人當場把王二姑也趕出去。
    現在他們一家人都擠在這座被燒的七七八八的土房裏,但凡他們敢出門,就是一個人人喊打的待遇。
    見著薑娟帶刀過來,王大姑立馬就想到她放下的“豪言”!
    立馬護住自己的孩子衝著薑娟大喊,“我真不知道王傑怎麽樣了!都是媽在搗鼓王傑的事!跟我家孩子沒關係!”
    “沒關係?他們會不知道?你們一家人會不知道?”薑娟提著刀步步緊逼。
    遇到這樣的事,她就算是林黛玉也得被逼成魯智深!
    薑娟提刀一揮,嚇得他們一家驚叫連連!
    “賀國慶!你管管你媳婦!你媳婦都瘋了!”王大姑尖叫著嗓子都喊破了。
    賀國慶的眼神追隨在薑娟身上,他隻管她有沒有受傷,至於其他人他管不著。
    薑娟嗬嗬了兩聲,“我瘋了也是被你們逼瘋的,我兒子死了,我就要你們給他償命!”
    “家門不幸!家門不幸!”瘸了腿的大姑男人東躲西。藏,又是磕碰了好幾處傷痕。
    王大姑他們跟沒頭的蒼蠅一樣到處跑,想跑出門賀國慶還把門給堵上了。
    錢警官領著人到的時候,趕緊去把薑娟攔住。
    “薑娟同誌!我們知道你心裏的苦楚!交給我們處理!我們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薑娟咬著嘴唇不肯撒手,錢警官隻能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迎娣那孩子的事當初也是我處理的,你們家……”錢警官一時不知道怎麽措辭了。
    連著兩個孩子都栽在王家人手裏,不剁了他們真是難消心頭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