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迎娣猛地拽緊王迎娣的手，下意識地向薑娟拋去個眼神，又飛快收回眼神。
    然而她的動作已盡數落在薑娟眼裏，薑娟心下莫名咯噔一聲，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小迎娣看。
    氣氛霎時凝固的極其緊張，張娚想開口說話，張了張嘴都沒有勇氣說的出來。
    王迎娣意識到自己是說錯話了，可是原因在哪她不得而知。
    她不敢抬頭看薑娟的臉色，隻專注的看著小迎娣的臉，當作一切如常的笑著。
    “我們現在去跟大廚叔叔說一聲，讓他提前做好韭菜餡的標誌。”
    小迎娣點頭，反手握住王迎娣的手拉著她走。張娚看了一眼薑娟，跟上她們兩的步子。
    薑娟望著她們離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嘴裏輕聲呢喃，“是我的臆想……嗎？”
    王迎娣與小迎娣並行的步子比往前快的多，她像是拉著她逃離什麽人。
    那人必定是薑娟。
    她們三順著風箱鼓作響的聲音找到正在大鍋前顛勺的虎虎生風的廚師。
    “叔！咱們這有孩子不吃韭菜，等會韭菜餡的餃子給換個模樣包唄！”
    張娚扯著嗓子告訴廚師。
    “嚄！”
    一米高的火焰一下子竄了起來！
    嚇得張娚趕忙退後幾步，王迎娣抓著她胳膊扶了她一把，避免她差點被柴火絆倒。
    廚師這一手露的好多雙眼睛看過來，跟看雜耍似的！
    鍋中大菜被裝進銻盆裏，劈裏啪啦的油響雜音總算是沒了。
    趁著下熱水洗鍋的空檔，廚師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抓著圍兜擦手。
    他往這邊走來，耳朵伸出來問，“娃兒！你剛剛給叔說啥呢！”
    張娚把剛剛的話重複一步，廚師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哪個娃兒還能不吃韭菜？這韭菜在農村裏一年四季都長，是個頂好的食材！”
    “誰家娃兒家裏條件那麽好，韭菜都不稀得吃啊！”
    王迎娣第一時間察覺到小迎娣收緊的手，轉頭看去，一臉的嫌惡，甚至還有些可見端倪的……懼怕。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嘛！孩子吃了韭菜會吐！”張娚伸長脖子跟廚師解釋。
    廚師搖頭晃腦，“城裏頭的孩子就是能挑！行吧！等會我要包的時候包個別的樣兒！”
    “謝謝叔！”張娚給廚師露出一張甜甜笑臉。
    張娚轉身回來跟兩人比了一個手勢，“搞定了。”
    三人遠離大鍋灶這邊，張娚跟兩人隨口說了起來。
    “我還真沒見過不喜歡吃韭菜的人誒。韭菜是個好菜，冬天地裏割了都還能再長，那季節可不容易吃飯新鮮蔬菜的。”
    “在咱們村裏，就沒聽過哪家孩子敢挑韭菜的，要是敢，肯定得拿棍子抽，多打幾頓就不敢挑了。”
    張娚瞥了一眼小迎娣的臉色難看，趕忙找補，“小妹妹，我沒有說你的意思啊，畢竟申城是個大城市，冬天可能也有別的菜吃。”
    “我們那偏僻的村子裏沒得選，韭菜真的是為數不多能吃的好的蔬菜了。”
    “我知道。”小迎娣強扯出一副笑臉，“娚姐，那邊好像有人在叫你。”
    張娚回頭一看，宋凡正好朝她招手，“來了！”
    王迎娣和小迎娣走到無人的角落裏坐下，小迎娣掌心托著下巴無神的望著前方。
    王迎娣瞥了她一眼，“我想我知道我是哪裏說錯話了。”
    小迎娣扭頭看她，王迎娣接著說下去，“張娚說的那種孩子就是你吧。”
    而用棍子打她的除了王大媽之外，恐怕就是……薑娟了。
    王迎娣想象不出來那樣的畫麵到底是什麽樣的，但那確確實實又是小迎娣所經曆過的。
    每每從小迎娣這邊多揭開薑娟多一分的麵孔，都會讓王迎娣圖聖多一分的絕望。
    王迎娣低著頭紅了眼眶，睜大眼睛盯著地上的石子，隻發出輕微的口呼聲。
    小迎娣搖擺著雙腿，腦袋也跟著一起左右搖晃，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兩人陷入共同的沉默。
    王迎娣調節好情緒，這才抽了一下鼻子，伸直胳膊腿長歎一聲，“接下來的話，該怎麽辦？”
    小迎娣搭上她的肩膀，感覺到她隱隱的顫抖。她張開雙臂把王迎娣擁入懷中，拍著她的後背說。
    “我們都有勇氣一點吧。”
    王迎娣埋在她的頸窩悶聲嗯了一句。
    小迎娣鬆開王迎娣，抵著她的腦袋跟她說，“我差點忘了還有一件事沒跟你說呢。”
    “什麽？”王迎娣揉了揉鼻子。
    “荀爺爺說等我成年之後，我會擁有一筆錢。”
    “為什麽？”王迎娣的鼻頭揉的紅彤了，幹燥的冬日裏還爆起了皮。
    小迎娣掏出隨時攜帶的蛤蜊油，一點一點地給她抹上。
    “荀爺爺說我是他戰友孩子的遺腹子，家裏給我留了一筆錢，還有一些等我成年才能繼承的東西。”
    “他說我現在也可以去看看，但我拒絕了，我想等真正能繼承的時候，跟你一起去。”
    明明小迎娣就在她眼前，王迎娣卻覺得她好遠好遠。
    瞳孔裏倒映著小迎娣的臉，可大腦卻被重錘錘的嗡嗡作響，一片空白。
    “為什麽？”王迎娣無意識的問。
    小迎娣撫過她的臉頰，理所當然的說，“因為那都是屬於你的東西。”
    “我是說……”王迎娣咽下一口唾沫，“為什麽我從來不知道這些？”
    王迎娣揮開小迎娣的手，在她麵前來回渡步，捧著手指在牙齒間咬出了擦擦聲。
    “為什麽……為什麽……”
    小迎娣站起來按住她的雙肩，“樂樂，看著我，看著我！”
    王迎娣抬眼看著小迎娣，小迎娣一字一句的說，“是你在火車上救了我不是嗎？”
    “荀爺爺能找到我不正是因為知道當年我被拐賣的消息才在孤兒院找到我的嗎？”
    “如果沒有這件事發生，那麽都不會有之後的事，你明白嗎？”
    如果沒有發生拐賣的事，小迎娣就會被廖春芳帶走，等她車禍死了之後，她仍舊會被送到孤兒院。
    但她們不會有任何交集，荀致遠想要找她也是大海撈針。
    所以啊，這是給她的獎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