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親兄弟把酒言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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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羽並沒有睡太久,半個時辰左右就醒了過來,見她蘇醒,幸川連忙要來攙扶,她擺擺手,自己下了床。
    “沒事,他們呢?”她穿上靴子問道。
    幸川一邊給她披上外衣,一邊答道:“都在院子裏。”
    千羽走出來時,正看到麅鴞支了個架子在仙鶴池邊烤肉煮湯,月星眠在一旁八角亭中溫著酒,石桌上已經擺了幾樣吃食,淩楚正在一旁幫忙。
    “少主。”淩肅迎上來問道,“有沒有哪裏不適?”
    千羽確實已經開始不舒服,疼痛似乎正在漸漸複蘇,但暫時還能克服,她不想說出來徒增煩惱。
    “你們這是幹嘛呢?”
    月星眠招手:“千羽,來。”
    千羽依言走進亭中,周圍彌漫著濃鬱酒香,似乎還帶著一點微微澀苦的草藥味兒。
    “怎麽突然想起來喝酒了?”千羽問。
    說起來,兩人自沉星森林一別已有五個多月,她確實很想念大家一起喝酒吃肉的日子。
    月星眠笑了笑,專注瞧著紅泥小爐中被熱水包裹的酒壺,沒有答話。
    麅鴞端著盤剛烤好的肉走過來,口中抱怨著:“翬月城這地方美則美矣,就是沒啥好吃的,好不容易湊出來這些,你先將就著吃點兒,等出去了我再帶你去找好吃的!”
    千羽笑問:“哪來的肉啊?”她四周看了看,突然想到一種可能,“你該不會把人家仙禽抓來烤了吧?”
    幸川搶答道:“他還真烤過,還說要吃坤靈的腿!不過這個不是,這是淩教官特地下去給他找來的野味。”
    千羽挑眉,伸手戳著他的胸口警告道:“坤靈你都敢吃?你知不知道幸川是我的人?他的靈獸就是我的靈獸!”
    幸川偏過腦袋偷笑,麅鴞連忙討饒,大喊著“不敢”。
    淩楚笑道:“少主,酒溫好了,過來坐。”
    千羽依言落座,麅鴞又連忙跑回他的烤肉攤子前忙活起來,幸川也跟過去打下手。
    檢查了一遍溫好的酒,淩楚便拉著淩肅一起趕去翬月城西麵候著聿風了,以免他回來之後不知道千羽人在哪,跑錯方向,耽誤時間。
    月星眠給千羽斟了一杯酒,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千羽端起酒杯回憶道:“上次正經跟你喝酒還是在梚東王宮,一晃都快過去半年了。”
    說完她仰頭喝了一杯,喝完便皺起了眉頭,確實是瑤波玉泉的味道,但是多了一縷藥味,泛著些苦澀。
    “怎麽這個味兒?”
    “加了些祖父給的藥材,對你有好處。”
    千羽聽罷無奈點頭,至於加了什麽她也不問了,反正無非就是針對她此時身體狀況的丹藥,怎麽著月星眠都不可能害她。
    兩人吃吃喝喝,轉眼已經喝完兩瓶,紅泥小爐中還在咕嘟咕嘟冒著熱氣,夜色愈發深濃。
    幸川被千羽勒令回房休息了,麅鴞吃飽之後也不知道鑽去了哪兒窩著,院中隻剩下了兩個人。
    千羽瞅了身旁男子一眼,問道:“你是不是有話跟我說?”
    月星眠手中無意識轉動著酒杯,微微出了會兒神,突然開口道:“有件東西,想跟你要回來。”
    “什麽?”千羽愣了愣,“額心月?”
    月星眠搖頭,轉過臉盯著千羽,緩緩道:“我那朵花……是在你那兒嗎?”
    他記得很清楚,前一次在昆侖境中,他傷重陷入昏迷之前手中明明是握著那朵花的,醒來便不見了,出了秘境之後遍尋不著,想來也隻有可能是千羽看到,替他收起來了。
    沉吟片刻,千羽反手取出了那朵被封在冰盒中的玉肌花,那冰塊也不知是何種材質,竟然一點都沒有融化。
    她抬手遞過去,問道:“這個,很重要嗎?我看你傷成那樣還一直握著。”
    月星眠小心翼翼接了過來,握在手中,輕輕“嗯”了一聲,停頓片刻又補了一句:“很重要。”
    “哦。”千羽偷偷瞄了眼他的神色,卻見他完全不看自己,沉默片刻,還是忍不住問道,“這花難道是我……”
    “不是!”不等千羽問完,月星眠連忙否認,似乎是覺得自己否定得太過刻意,他收起玉肌花,緩了緩又道,“是一個朋友留下的,紀念。”
    千羽點點頭,不說話了,兩人繼續沉默地喝著酒。
    過了片刻,月星眠試探著問道:“你之後有什麽打算?”
    千羽把玩著手中酒杯,漫不經心道:“我本來就是為你來的,既然沒事了,自然是要回中州的。”
    說著,她突然轉頭問:“要不要跟我去中州看看?”
    “我?”月星眠微微一愣。
    “是啊,反正你也不當什麽少城主了,何必拘著自己呢?不如到處走走看看唄!”
    月星眠也有出去遊曆的想法,從前作為翬月城少城主,不能隨意離開,如今卸下這個擔子,終於也能自由自在出去走一走了。
    他原本也打算等老城主壽宴之後便去向父親辭行,至於去哪裏暫時還沒想好,走哪算哪吧!
    隻是,他沒想到千羽會提出讓自己同行。
    “學院都快開學了吧,阿姐他們還在等我呢,不過我已經可以直接畢業了,去不去學院也不打緊。回頭給他們打個招呼,咱們結伴曆練去吧,九戰也不知道有沒有把那個公主平安送回溟北?說不定他都已經回去了……”
    千羽幾杯酒下肚,熱氣上湧,腦袋微微有點暈,卻沒有先前那麽難受了,於是話也多了起來,絮絮叨叨說著。
    月星眠安靜地在一旁傾聽,他單手托著腦袋,專注地瞧著她,偶爾搭上一兩句。
    千羽又喝了一杯,突然就安靜了下來,不說話了。
    月星眠湊過去問道:“怎麽了?”
    她怔怔地盯著手中空掉的酒杯,喃喃道:“我們,不愧是難兄難弟呢。”
    月星眠還沒來得及問,千羽接著說道:“我母親不要我了,丟下我一個人,走了。”
    他將她口中的“走了”理解成了不在人世,連忙想去安慰,又聽她道:“你母親……又是那個樣子,咱倆還真是慘啊!”
    不知是不是因為喝了酒的原因,千羽此時有些混亂,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言千羽,還是南榮千羽。
    那些記憶清清楚楚印在她腦海裏,回想起來,就像是她本人的親身經曆。
    她突然間覺得,被東樓雲染拋棄的就是她自己,她就是南榮千羽。
    月星眠怔愣了會兒,輕輕執起她的手,露出個溫柔的微笑:“怎麽會慘?我還有你啊。”
    千羽盯著他看了半晌,突然認真說道:“月星眠,不想笑的時候可以不笑。”
    男人瞳仁劇烈震動,唇邊笑意宛如陽光下的新雪,漸漸消融不見。
    他像是再也忍受不了心中煎熬一般,一把抱住眼前少年,深深埋首在她的頸窩裏。
    千羽心間一痛,下意識伸手擁住他,輕輕拍著,口中低喃道:“難過就哭出來吧,我不會笑話你的,畢竟……我們是親兄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