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你就是那黑心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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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璟珩沉沉盯著阮嬈的背影,漆眸黑的像深淵。
    他抿著唇一言不發,半晌,抓起衣衫翻身下了床,迅速穿戴整齊,頭也不回的開門走了。
    門砰的一聲被帶上了。
    人雖走了,但那股氣勢仿佛縈繞不散。
    阮嬈側頭看了一眼門口,歎了口氣,心裏愈發沉甸甸。
    她該怎麽做,才能讓他意識到黎民百姓真的已經不堪重負,眼下最重要的應該是休養生息,而不是開疆拓土?
    唉,罷了。
    他是個強脾氣,認定的事,基本很難改變。
    與其費勁力氣說服他,還不如自己親自動手做些事。
    反正百姓的要求很簡單,隻要吃飽穿暖。
    想到這兒,她突然回憶起夢裏一件不容忽視的細節。
    未來十餘年,冬日會越來越冷,也越來越漫長。
    柴火和木炭的價格會逐年抬高,用作填充襖子的蘆花和柳絮也會出現供不應求的狀況。
    買不起冬衣和木炭的貧寒人家,隻能想辦法去剝那些凍死牲畜的皮毛禦寒,但即便這樣,街頭依舊會時不時看到被冰雪掩埋的屍體。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這種兩極分化的景象,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常見。百姓們的怨氣也越來越嚴重,最終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眼下,趁著一切還來得及,必須要未雨綢繆。
    阮嬈正沉思著,門突然被紅玉推開。
    “姑娘!”
    紅玉端著半盆水匆匆進來,表情還維持著驚嚇的狀態。
    “奴婢剛才上樓的時候,居然碰到了王爺!他臉色好可怕!嚇得奴婢一激靈,水都灑身上了!”
    她一邊抱怨,一邊將裙子褪下來擰幹,放熏籠上烤著。
    阮嬈歎了口氣。
    “不管他。你今晚把窗戶閂緊,他就不會再出現嚇人了。”
    紅玉一愣,隨即看向了窗戶。
    不會吧?堂堂攝政王,難道是爬窗戶來的?
    她還以為是自己沒看著,一大早剛來的呢。
    既然在這兒過了夜,怎麽還一副那種神情呢?也不說把姑娘帶回府裏去……
    “姑娘,咱們可要收拾東西去新府邸?”紅玉試探著問道。
    阮嬈緩緩搖了搖頭。
    “還不到時候。”
    紅玉一愣,正要開口問,卻見阮嬈閉上了眼睛。
    “我還有些乏,你先出去吧,待會兒再服侍我起身。”
    紅玉見她神色有些倦怠,也不好再追問,隻好依言出了門。
    阮嬈這一覺睡到了快中午,剛起身,就聽說霍允在外已經等了一個時辰了。
    阮嬈隻好出去相見,又讓人在大廳裏備了一桌酒菜。
    “我不請自來,討杯酒吃,嬈嬈可別嫌煩。”霍允噙著笑意,仰頭看向樓梯口。
    “未來河西王大駕光臨,小店蓬蓽生輝,敬著還來不及,怎麽會嫌煩呢?”
    阮嬈笑著回敬,被文氏和紅玉兩個人扶著,小心翼翼的下了樓梯。
    落了座,她呷了口熱茶潤潤嗓子,一抬眼,就見霍允正目不轉睛的看著她,嘴角噙著淡笑,目光一如既往的戲謔又柔和。
    阮嬈放下茶盞,靜靜道:
    “義兄等了這麽久,想必不隻是為了我這兒一杯薄酒吧。有話就直說吧。”
    霍允垂下眼眸,輕笑一聲,“沒什麽大事,就是有些擔心你,過來看看。”
    “擔心我?”阮嬈淡淡一笑,“我有什麽可擔心的。如今吃得好穿得暖,比著外麵冰天雪地裏挨餓受凍的災民,不知好到哪裏去。”
    霍允聞言,突然嗬笑了聲。
    “你什麽時候變得這般憂國憂民了?”
    阮嬈轉頭看著外麵街道上裹緊衣衫蹣跚而行的路人,緩緩道,“什麽時候?大概就從我跟他們一樣,食不果腹,無處棲身,快要餓死凍死的時候吧。”
    霍允一怔,臉上的笑瞬間散去。
    他的目光不斷打量她,最終落在她傷痕累累的手上。
    “你這……”
    他不由伸手想去碰觸,卻又頓在了半空。
    “你……受苦了。”
    霍允聲音發澀。
    阮嬈歎了口氣。
    “這一路上,比著那些凍死在雪地裏的人,我好歹還有吃的穿的,又有馬車坐著,已經算不得苦了。你是不知道,這一路上,越靠近上京,風雪越大,路邊凍死的人也就越多,我還親眼見過一個婦人抱著個孩子倒在那裏,那繈褓裏的孩子才幾個月大,臉都是紫的……實在讓人不忍直視。”
    霍允不由皺眉。
    “這麽嚴重?”
    “河西冬日比這冷多了,卻也不見有這般慘狀。看來先帝把心思都用在防備我們父子了,連自己該做什麽都忘了。”
    霍允說到這裏,無不譏諷的一笑。
    “聽說子淵接手的時候,朝廷已經欠了朝臣們好幾個月的俸祿了,國庫更是空無一物,也不知是被上官旻搜刮走了,還是進了誰的口袋。子淵隻好挪用自己的私庫,撫恤陣亡將士的遺孀,給朝臣們補發俸祿,還要籌備小皇帝的登基大典。方方麵麵都要用錢,多少人都指著他吃飯。”
    “嬈嬈,子淵他撐起這麽大一片江山,真的十分不容易……”
    阮嬈卻隻聽到了別的重點,突然目光灼灼的朝他看來。
    “你方才說,河西那麽冷,卻鮮少有凍死的人?究竟有何妙招?
    霍允愣了愣,隨即道,“河西盛產棉花,你既然開著這布莊,想必也該有所耳聞吧。”
    阮嬈點點頭,“我確實見過,卻是在江南的時候,作為奇花異草,種在阮孝廉的花園子裏。後來我也是接手了這個布莊,才知道那東西居然可以織布,織出來的布十分柔軟,又透汗透氣,但就是造價太高,普通百姓買不起,達官顯貴嫌那布沒有絲綢華麗,買的人也不多,所以後來留仙台便不再進貨了。”
    霍允卻微微一笑。
    “河西盛產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