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免打擾到秦少野忙工作，葉岑溪並沒有再回複他，轉身去了浴室洗漱，準備睡覺。
    昏昏欲睡之際，手機突然又響了。
    茫然間，葉岑溪以為是秦少野，想都沒想，便按通接聽鍵，眯著眼道：“都這麽晚了，打電話找我什麽事情？”
    對麵沉默了半分鍾，直到葉岑溪快要睡過去後，才開口道：“小溪，我們很久沒聯係了。”
    熟悉的聲音悄悄在耳廓四周流竄，葉岑溪身體突然一激靈，一秒鍾清醒。
    她在黑暗中坐起身，盯著手機屏幕上‘陸女士’四個字，久久沉默無言。
    “小溪，你還在嗎？”
    手機裏略不真切的聲音再次響起。
    葉岑溪的喉嚨卻像是被堵住一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真的沒有想到，有生之年，竟然還能收到來自她親媽陸嵐的電話。
    其實，葉岑溪是恨陸嵐的，恨陸嵐既然對她厭惡，為什麽當初非要把她生下來。
    可陸嵐到底是和她血脈相連的母親，對她有養育之恩。
    葉岑溪對陸嵐的感情，複雜而又深切。
    動了動唇，她啞聲道：“找我有什麽事嗎？”
    “小溪，媽媽很久都沒見過你了，你方便出來跟媽媽吃頓飯嗎？”陸嵐的語氣溫婉又柔和，充滿懇求。
    這讓葉岑溪無法再想到，以前那個對她歇斯底裏的母親，是什麽樣的麵孔。
    或許這就是嫁給愛情的結果。
    陸嵐這些年過得很好，帶著和初戀生下的女兒，再嫁給她的初戀，想必比在葉家時，要幸福很多。
    葉岑溪深吸一口氣，“還是算了吧，我就不去打擾你的生活，你也不要來打擾我的，我們之前不是說好了嗎？”
    “小溪，媽媽以前因為排斥和你爸爸的婚姻，對你惡言相向，是媽媽的錯，這麽多年過去，你還不肯原諒我嗎？”
    “都過去了，沒什麽原諒不原諒了。”
    陸嵐在手機那頭歎氣，“小溪，陪媽媽吃頓飯吧，明天我在雲空壹號等你，你若不來，我就一直等下去。”
    說著，電話嘟嘟嘟三聲響起，通話戛然而止。
    葉岑溪的背後早已汗濕，手指僵硬地蜷緊，她不得不去浴室衝澡，然而再回來時，她已經毫無睡意，翻來覆去，腦海中全是以前和陸嵐相處時的場景。
    “你姐姐的東西，是媽媽給買的，我不允許你搶姐姐的東西。”
    “葉岑溪，你怎麽那麽不聽話，你跟你姐姐學學，就不能稍微安靜會兒嗎？”
    “葉岑溪，你長大了，我不會再管你，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打擾我和安然的生活...”
    “......”
    陸嵐曾經對她說過那麽多傷害過她的話，讓她一度以為自己是沒人愛的小孩。
    索性爸爸爺爺疼愛她。
    直到今日，葉岑溪也沒想到陸嵐會主動給自己打電話。
    她想起秦少野。
    一直逃避，貌似不是什麽辦法。
    想了想，葉岑溪決定明天去赴約。
    第二天上午，葉岑溪起了個大早，化了淡妝，堪堪遮住眼底的烏青，打車前往雲空壹號。
    她跟著引路的服務員，走到二樓一處很雅致的包間。
    深呼一口氣，葉岑溪推門而進。
    坐在長桌旁的女人，一身瓷白色雙圓襟旗袍，披著流蘇外衫，烏黑長發挽起，風姿綽約，眉眼間盡是成熟女人的風情。
    這就是她的母親，陸嵐。
    “小溪，你來了，快坐。”陸嵐手中攏著外衫的流蘇，眼眸溫和地看著葉岑溪。
    葉岑溪默默走過去，坐到陸嵐對麵。
    陸嵐問：“早上有沒有吃飯？”
    早上葉岑溪隻顧著調整心情，哪還記得吃早飯。
    可再次見麵，葉岑溪覺得她自己的表現遠比想象中的要好，她搖頭淡聲說：“還沒有吃。”
    “服務員。”陸嵐喊道。
    服務生進來，陸嵐吩咐了幾句，而後，便陸續有人開始端上早餐。
    陸嵐點餐的期間，葉岑溪都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直到她桌前端上一杯蜂蜜檸檬水，她才若有所思地看向陸嵐。
    陸嵐緊張道：“小...小溪，媽媽點的不合你胃口嗎？”
    “我這杯，應該是摻了蜂蜜的檸檬茶吧。”
    “早上喝蜂蜜水對身體好，我看你氣色不是很好，專門給你點的，酸酸甜甜，也很開胃。”陸嵐顯然也帶著幾分不自然在裏麵。
    想去討好，但卻在刻意拿捏一個度。
    明明是母女，相處間竟比陌生人還要尷尬許多。
    葉岑溪沒喝，而是雙手捏著杯子，陳述道：“我從小就對蜂蜜過敏，喜歡酸甜口味的人，是安然，不是我。”
    她把杯子推開。
    陸嵐臉色微白，“抱歉，媽媽忘了你對蜂蜜過敏。”
    “沒關係。”葉岑溪心裏難過，但並沒有表現出來。
    她對陸嵐對她的感情，有自知之明。
    有些人有母女的緣，卻無母女的分。
    就像她和陸嵐一樣。
    陸嵐愈發愧疚，又讓人磨了豆漿端上來。
    實際上，葉岑溪也不愛喝豆漿，可是這次，她沒說。
    陸嵐試探道：“雲空壹號的豆漿都是現磨的，你嚐嚐。”
    “謝謝！”
    “小溪，你不需要跟媽媽這麽客氣。”
    葉岑溪沒說話，拿起勺子，興致缺缺地抿了口豆漿，才道：“您，約我出來，應該不是單純來吃頓飯吧。”
    陸嵐默默地低頭。
    此時包間寂靜得有些尷尬，隻有勺子和瓷碗碰撞的細微聲音，預示著焦躁的心情。
    葉岑溪看著陸嵐有些緊張地不斷撥弄著勺子，主動道：“您有什麽事情，就直說。”
    “小溪，媽媽這次約你出來，確實不單單是為了見你，也是想和你說一些事情。”
    葉岑溪不說話，而是盯著陸嵐。
    陸嵐視線移開，沉默半晌，才道：“你知道秦家那位大少爺，和你姐姐安然的關係嗎？”
    “安然認了秦少野的母親，當幹媽。”葉岑溪很平淡地敘述。
    “事實上，秦少野的母親很喜歡安然，她之前和我聊過，說可以找個時間，盡快定下秦少野和安然的婚事。”陸嵐坐立不安地看著葉岑溪。
    “是安然讓你來的嗎？”葉岑溪眉心微蹙。
    “不管是不是然然讓我來的。但是岑溪，我知道你恨我，但請你不要把對媽媽的恨，轉嫁到你姐姐安然身上。媽媽希望你不要插手秦少野和安然的感情，以後媽媽會盡力彌補你。”
    葉岑溪冷笑出聲，“是不是安然告訴你，我接近秦少野，就是為了報複你們，所以你才把我約來這裏，跟我說出這番話。”
    陸嵐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葉岑溪攥緊桌布，又悄悄鬆開，眼神冷冽，“抱歉，陸女士，我想你肯定是誤會我了，有些事情，我有必要跟你解釋一下。”
    “你叫我什麽？”陸嵐瞪大眸子，不可置信。
    葉岑溪無動於衷，繼續道：“第一，我跟秦少野在一起，是因為我們互相喜歡，和其他無關；
    第二，我和秦少野認識的時候，根本不知道你家和秦少野的關係，所以請不要往我頭上扣報複的帽子，這種事情我不屑做，也懶得做；
    第三，秦少野的事情，除非秦少野親口承認喜歡安然，否則我不會和秦少野分手。”
    望著陸嵐一臉委屈和受傷的表情，葉岑溪站起身，看向窗外道：“陸女士，我知道你疼愛安然，但這不是你誤會傷害我的借口。況且，很久之前你就說過，以後我們不要再打擾各自的生活，現在你已經越界了。”
    說著，葉岑溪拎著包，打算起來。
    陸嵐及時叫住，“岑溪，抱歉，是媽媽的不對。媽媽相信你的話，可是媽媽不願意看見你和然然因為一個男人，姐妹生恨...”
    “那你就去勸安然不要再來插手我和秦少野的事情。”葉岑溪顫著手，直接打斷。
    陸嵐趕緊道：“我了解然然的性子，她被我養得好強，斷然不肯放手。小溪，你是善良懂事的孩子，能不能讓讓你姐姐？”
    葉岑溪的淚水，一湧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