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星不知自己暈了多久，她隻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不太舒服。
    伸手一摸才發現，她的手上竟然沾了不少血跡。
    北星忍著頭，看向四周。
    她不知原因地暈倒了，接著便從山上摔了下來。高度不致命，但卻摔了一身的傷。
    除了後腦，她的腿也不舒服。
    北星低頭看去，發現自己的腳踝卡在了石縫裏。
    她試著將腿抽出來，可剛剛動了一下，腿上便像有一萬把匕首同時刺過去似的，痛不欲生。
    北星知道她很有可能是骨折了，不敢再隨便挪動。
    她隻能向四周摸索著，想把手機找出來。
    這回倒是輕易便找到了，隻不過手機離得老遠，而且屏幕是黑的。
    或許已經摔壞了。
    北星有些絕望。
    方才她沒來得及和顧葉生說什麽，起碼要到晚上，其他人才會發現她們不見了。
    岑子瑜現在恐怕不會比她好過多少，隻是這實在是奇怪，她怎麽會莫名其妙暈倒的？
    直到現在，北星的頭仍然暈乎乎的，唯一能動的手也不太利索。
    她重重跌在地上，雖然一直在提醒自己不能睡，可眼皮卻越來越沉。
    燕子從頭頂飛過，樹枝織成一張密網，將陽光擋得嚴嚴實實。
    恍然中，她似乎看到了已經離開的母親。
    父親發瘋時，母親總是會義無反顧擋在她身前。
    北星已經有太久沒見過母親，她迷迷糊糊地想著，或許這一次她可以去好好陪伴著她。
    雖然想到顧葉生還有些不甘心……
    就在北星的眼睛即將完全闔上時，焦急的跑步聲遠遠地便傳了過來。
    沒過多久，一雙手支撐住她的身體，恍然間，北星似乎又聽到那個讓她又愛又恨的聲音。
    北星強撐著睜開眼睛，抬手輕輕撫摸著顧葉生的臉頰，聲音虛弱道：“你來了……”
    顧葉生臉色嚇得慘白，他牢牢拉著北星的手，道：“你別睡，救護車馬上就到，你再堅持堅持。”
    北星艱難道：“岑子瑜，你去找岑子瑜。”
    “他們已經找到了，這種時候，你還有心情擔心別人？！”
    聞言，北星的一顆心才平穩落下。
    她的意識漸漸抽離，低聲道：“你能過來，我就已經很開心了……”
    語落，北星的手落在地上，昏死過去。
    顧葉生呆愣一瞬，幾乎不敢相信他的耳朵。
    她是在盼著他過來？
    或許他在她心裏，也不全然是可有可無的？
    醫院的消毒水味兒格外刺鼻。
    病房內，北星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
    她再清醒時，已經是一天以後。
    床邊沒有其他人，隻有岑子瑜躺在另一張床上，見北星醒過來，岑子瑜激動得險些哭了出來，“北星，對不起，都怪我，如果我再堅持一會兒，就不會害得你也摔下去了。”
    北星的頭昏昏沉沉的，她茫然道：“究竟發生什麽事了？”
    “是一種螞蟻，叫什麽子彈蟻還是什麽的，不知道怎麽會出現在那個山上，總之是有一窩。咱倆正好在它們的窩附近，就被攻擊了，聽說輕者全身麻痹，重者直接死亡，咱們倆都是輕症。我中間換過位置，所以摔下去的地點不一樣。”
    北星苦笑道：“那還真是有夠倒黴的。”
    “是我的錯，”岑子瑜歉意道，“還害得你骨折了，醫生說要休息兩個月。”
    北星這才留意到，她的右腳上綁著石膏。
    她笑道：“跟你有什麽關係，誰都想不到這裏竟然還會有帶毒素的螞蟻，你別放在心上。”
    “這次多虧了顧葉生，”岑子瑜歎口氣，道，“我聽他們說，顧葉生接了你的電話後，就開始瘋狂地找你。老板覺得他是在大驚小怪，還說山上沒什麽危險的，隻有他堅持去山裏找你。幸好你的密碼好猜，他登上你的手機賬號，看到了位置。”
    北星微怔。
    她打電話時，根本沒來得及說什麽。
    顧葉生什麽都不知道，竟然隻因為一通電話，就出來找她？
    岑子瑜小心翼翼地說道：“北星，我覺得他好像真的挺在乎你的。”
    北星腦中嗡嗡直響。
    她好像已經不太知道“在乎”是什麽意思了，顧葉生在乎她？或者，人心都是複雜的，顧葉生對她也並非全然無情？
    又或者，他隻是同時在意言雨纓與北星而已？
    北星已經完全搞不懂了。
    “他應該還有其他事吧，”北星不確定道，“可能隻是順路，又或者是找我有其他事？”
    岑子瑜總算明白什麽叫自欺欺人了。
    不過換做是她，現在的心情估計也很複雜，北星和顧葉生之間，還存在一個言雨纓，這是無法抹去的。
    就在北星擰著眉沉思時，病房門被推開，顧葉生走了進來。
    他依然穿著昨日的襯衫和西裝，臉上憔悴之色更加明顯。
    見北星醒了過來，顧葉生大步走過來，一手輕輕摸著她的額頭，比對體溫，“感覺怎麽樣，還燒嗎？”
    顧葉生的鼻尖距離北星不超過十公分。
    她呆愣地看著他，無措道；“我發燒了？”
    “是啊，燒了整整一晚，顧葉生一直在照顧你，一整晚都沒闔眼。”岑子瑜不想幫顧葉生說話，忍不住補充道，“照顧人的經驗很豐富，不過以前可沒怎麽照顧北星，也不知道從前都照顧誰去了。”
    北星的心髒又提了起來。
    憑她對顧葉生的了解，岑子瑜的話夾槍帶棒，他是不會忍下這口氣的。
    可讓北星驚訝的是，顧葉生竟然沒什麽反應，他甚至平靜地解釋道：“我媽以前要同時打兩份工，沒時間照顧我，我總要學著照顧自己。我念小學時便學會做家務、做三餐了，你放心，我能照顧你。”
    顧葉生平靜的語調，卻讓北星覺得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