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雨纓倚著堆滿雜物的床，似笑非笑地追問：“你父親去哪了，怎麽從來沒見過他？你好像一直住在明家。”
    “他……不在這裏。”北星放下語文書，隨手拿起一本放在桌麵上的相冊。
    相冊裏都是顧葉生和言雨纓小時候的照片，言父言母帶著他們一起去動物園，去遊樂場。
    有好幾張照片都是小時候的顧葉生和言雨纓的合照，他們一起與小動物玩，一起坐旋轉木馬。
    喂鴿子時，四五隻鴿子同時站在言雨纓身上，顧葉生便很紳士地護著她。
    顧葉生的笑容純真又美好，是北星從未見過的。
    原來這就是一家人啊。
    言雨纓依舊沒死心，追問道：“他對你不好嗎，你為什麽要去明家？”
    北星“啪”的一下合上相冊，臉色頗冷，“他對我很好，隻是現在身體不方便而已。”
    言雨纓得到想要的答案，眉眼一彎，若有所思道：“知道你們父女倆感情很好，我就放心了。”
    北星眉頭跳動，隱約覺得言雨纓似乎另有他意。
    不等北星搞清楚，腳步聲便傳了過來，顧葉生大步走了進來。
    他陰晴不定地看著言雨纓，言雨纓絲毫不懼怕他似的，露出勝利的笑容。
    顧葉生捏緊拳，聲音沙啞，“你出去。”
    言雨纓的笑容僵住。
    她不理解，都到了這個份上，顧葉生還能原諒北星？
    他就真的這麽喜歡她？
    顧葉生臉色更沉，一字一句地趕言雨纓走，“你出去，我有話要和北星說。”
    言雨纓隻能先離開。
    顧葉生關上房間門，才走到北星身後。
    北星仍然在看相冊，她看著照片裏穿著校服的顧葉生，既青澀又明媚，暖陽在他麵前都黯然失色。
    可北星在顧家也見過顧葉生從前的照片，都是他回到顧家後照的，照片裏的他冷若冰霜，眼中沒有意思笑意。
    顧葉生就這麽喜歡言家嗎？
    隻有在言家，他才能開心地起來？
    如此說來，顧葉生娶了她，還真是委屈顧葉生了。
    北星又往後翻了一頁，這回不再是言家人和顧葉生的照片，而是顧葉生和一女子的合照。
    女子容貌溫婉，看起來雖然年輕，但眼神卻是疲憊的。
    北星立刻想到，這應該就是顧葉生的母親。
    她正要仔細看看，相冊卻忽然被顧葉生抽走。
    顧葉生語氣平淡，“別看了，休息休息。”
    北星的心卻被刺痛了一下，她低聲道：“隻有我看不得，是嗎？”
    他從來都不想讓她參與他的過去。
    言雨纓說得是對的，她的確把自己的地位想得太高了些。
    什麽法律認定的妻子，在顧葉生心裏，她隻不過是他泄氣的工具。
    北星轉動輪椅就想走。
    顧葉生卻拽住輪椅，靜靜地看著她，“你很想你爸爸。”
    北星詫異地看過去，“為什麽這麽問？”
    顧葉生沒有回答，反問道：“她對你很好？”
    北星偏開頭，神色難看。
    顧葉生卻察覺不到她的情緒似的，他在她身前蹲下，平靜地看著她，“你了解他嗎？你根本不了解他，對不對？”
    北星的手都開始顫抖。
    為什麽要問她這些？為什麽要讓她想起那個人的？！
    北星隻要一閉上眼睛，就能看到抽過來的皮鞭。沒人知道她有多恐懼那個人，甚至隻要想到那個人過不了幾年就會出來，她就會整夜整夜的睡不好覺，輾轉反側。
    北星推開顧葉生的手，抗拒地往外走。
    顧葉生臉色雖然不好看，但到底沒再攔她。
    晚餐已經準備好，言母正往桌子上端菜。
    夏連屁顛屁顛地跟著，努力扮演好一個勤快的女婿形象。
    北星想去幫忙拿碗筷，被言母笑著拒絕，“別說你受傷了，就算你沒受傷，你也算得上我們家的兒媳婦，哪有讓兒媳婦幹活的道理，那我豈不是成惡婆婆了？”
    說完，言母有意無意看了言雨纓一眼，她是故意在點言雨纓。
    言雨纓的臉色果真一直都不好。
    北星隻得直接去了餐桌旁。
    沒過幾分鍾，大門嘎吱一聲，被人推開，是去超市采購的言父回來了。
    他提著大包小包的，像是把超市都搬空了。
    言母趕忙朝他招手，“這是北星，快來打個招呼。”
    北星笑著道：“言叔叔好。”
    言父的臉色卻在看到北星的一瞬間黑了下去。
    他明擺著是不歡迎北星，一點兒都不掩飾，理都沒理她。
    北星的笑尬在嘴邊，勉強收了回去。
    言父一回來，餐桌上便格外安靜，就連夏連都不敢嬉皮笑臉了。
    言母把飯碗遞給言父，順便踹了他一腳，“一做飯你就跑，現在盛飯的活兒也不想幹了？”
    言父不情不願地去給大家盛飯了。
    輪到北星時，北星還沒來得及說什麽，言父便把盛好飯的碗丟在她麵前，“砰”的一聲格外刺耳。
    夏連大氣都不敢出，北星則難堪地愣著。
    她抬頭看向顧葉生，顧葉生神色漠然，沒有幫她的意思。
    而言雨纓，則輕輕笑著，完全是看熱鬧的樣子。
    北星咬住下唇，沒有反駁。
    言父是長輩，現在這情況，恐怕就算她反駁了，也沒人會在意她。
    現在，她就像誤入了不屬於自己的空間，所有人對她都充滿敵意。
    言父冷聲道：“這不是有北星嗎？還用得著我盛飯？她閑著幹什麽？”
    “你胡說什麽，”言母急忙掐了言父一把，幹笑著解圍，“小星受傷了，身體不好，你又不是惡毒公公，幹什麽呢？”
    “公公？”言父抬高聲音，更是不滿，“我可一直把葉生當做我們家的女婿，可別亂叫什麽公公，我受不起。”
    這下不僅是北星，就連夏連都尷尬了。
    顧葉生擰著眉製止道：“叔叔，我們不是已經說過了……”
    “說過什麽？”言父在主位坐下，氣哼哼道，“你倆小時候就天天黏在一起，一年級的時候，你們做的那張結婚證還在我家裏放著，我可一直沒舍得扔！現在可倒好，每個人都給我領回來一個，這是啥意思？故意惡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