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獎會開完，裴知夏讓弟弟領著媽媽到外麵的奶茶店去喝杯飲料。
    她自己則拿著那張巨額支票，來到校長辦公室。
    若是五十萬，她尚覺得合理。
    但五百萬，說裏麵沒蹊蹺，她不信。
    校長很客氣地接待了她。
    聽她表明來意，笑得一臉和藹。
    “裴小姐，知冬作為我校優秀學生，取得了省第三市第一的優異成績，為學校爭了光，獎金多一些，不是理所當然嗎？”
    裴知夏一聽他這稱呼，愈發肯定自己的猜測。
    弟弟的家長會，一直以來都由她參加，老師同學，要麽稱呼她知冬姐姐，要麽稱呼她趙小姐。
    可校長卻叫她裴小姐。
    “羅校長，知冬作為學校的一分子，能為學校爭光是他榮幸，也是他作為學生的本份，他成績優異適當嘉獎很正常。但這獎金金額太大，和另外九位同學相差太遠，我擔心會引起別的優秀學生的非議。”
    “若因此而讓知冬陷入不必要的猜疑或指責中，這獎金的意義，就變質了。”
    言外之意，是不肯收。
    羅校長隻好繼續遊說。
    “裴小姐，知冬同學是個難得的人材，我們校方，是希望他能用這筆獎金，好好深造，將來更好地回饋社會。”
    裴知夏哪會輕易被說服？
    “羅校長，我查過學校往年的成績，兩年前的一名考生，和知冬一樣，考了省第三市第一，他當時拿多少獎金？”
    羅校長沒想到她那麽難纏，可兩年前的事實擺在那，他又不能抵賴。
    略一思考，回道。
    “那位同學兩年前拿了五十萬獎金，今年知冬的獎金這麽高，是因為市企業協會讚助了一筆資金，專門用來給學校培養重點人材。”
    裴知夏鍥而不舍。
    “那協會有正規讚助途徑嗎？學校有接收手續嗎？”
    平時能言善辯的羅校長，額頭汗涔涔。
    “有肯定是有，但那些文件不是我保管，保管的同事放假，回老家了呢。”
    裴知夏把裝著支票的信封遞回給他。
    “抱歉，那我暫時不能收。”
    羅校長不知所措地接過信封。
    裴知夏又朝他扯了抹抱歉的笑意，轉身離開。
    她離開後幾分鍾，羅校長拿起電話，撥了出去。
    “晏總，裴小姐把五百萬的支票還回來了！”
    這時，晏漠寒正在醫院裏。
    喬佳寧做完移植手術後，排異反應十分嚴重。
    期間，又進了幾次急救室。
    他這幾天，一直待在醫院沒離開過。
    看到羅校長的來電，他走出露台接了起來。
    聽完羅校長的話，他一點都不意外。
    裴知夏是誰？
    那是他花了三年時間培養起來的特別助理，加之她心細如發，思維慎密。
    想要在她那瞞天過海，確實不容易。
    隻是，他賭的，是她能猜到來源，但會欣然接受。
    畢竟，她向來愛錢。
    而她家裏那樣的情況，用錢的地方多得很。
    隻要給她合理解釋和理由，她應該就會收下。
    就像這三年來，他隔三差五給她留一張銀行卡。
    她不也統統收下了？
    他萬萬沒料到，支票還沒出校門，就被退了回來。
    “她怎麽說？”
    羅校長把她那些質疑原原本本轉達。
    晏漠寒聽完，摸了支煙，點上。
    深深吸了一口，才道。
    “那我們就按手續辦！”
    他這幾天，煙癮好像特別厲害。
    尤其像眼下，他一下接著一下吸著，感覺整個肺，都被煙霧灌滿了。
    莫名的鬱悶，漲滿胸腹。
    “可是……”，羅校長有點為難，“如果按手續辦，那其他九名學生……”
    晏漠寒從不會為錢而煩惱，能用錢解決的事都不算是事。
    “那你算一算，按知冬的標準，還要給另外九名學生多少，給我個總金額，我讓財務走正規流程轉到學校。”
    羅校長連聲道謝，很快，就掛了電話，說是算好金額再給他發過來。
    事情，按理來說，該是解決了。
    但晏漠寒心頭的鬱悶，卻半點不減。
    他皺著眉，倚在護欄上抽煙。
    腦海裏閃過裴知夏說要和他劃清界線的冷漠模樣，心頭煩躁。
    抽完一支，又摸了一支，要續上。
    “咣！”
    刺耳的聲音，從病房裏傳出來。
    晏漠寒扭頭，就看見喬佳寧瘦弱的手在床頭櫃上胡亂摸索著。
    晏漠寒急急推門進去。
    “佳寧，別亂動！”
    喬佳寧這幾天情況時好時壞，兩家人自然放心不下，除了護工之外，他和喬軒宇一直在醫院裏守著。
    萬一有突發危險，也多個人想辦法解決。
    半小時前，喬軒宇因為公司有急事，匆匆離開，留他在這守著。
    喬佳寧身上插滿管子，人很虛弱，眼睛微睜，說話幾乎沒聲音。
    晏漠寒看一眼掉落在地上的水杯，大步走過去，用另外的杯子倒了些水，放了吸管，遞到她嘴邊。
    喬佳寧死死盯著他，眼睛泛紅。
    她剛剛，隱約聽到他在說裴知夏！
    那個賤女人，還真是冤魂不散！
    她倔強地別開臉，拒絕了他的投喂。
    晏漠寒瞧瞧她幹涸嘴唇，沒辦法，隻好用棉簽蘸了水，擦她幹涸的唇。
    如此反複，她的唇終於水潤了一些。
    她努力睜大眼睛，張了張嘴。
    晏漠寒問，“你要什麽？”
    她又動了幾下嘴皮，依舊沒聲音，但晏漠寒讀懂了。
    “太痛了，讓我去死吧！”
    晏漠寒神色凝重，放柔嗓音勸道。
    “忍過這幾天，就會好的，加油！”
    做手術前，醫生就說過。
    如果她在五年前做這個移植手術，那時她身體狀況比現好很多，成功率會比現在大很多。
    也沒現在這麽痛苦，更不會像現在這麽危險。
    隻是，當時……
    喬佳寧痛苦地動著嘴唇，依舊沒聲音。
    “漠寒，我想死！”
    晏漠寒臉上，現了些憂心。
    他瞅著她，猶豫了一下，終是，伸手，摸了摸她瘦削蒼白的臉，柔聲勸道。
    “佳寧，這麽多愛你的人都在等你康複過來，堅強些，會好起來的！”
    喬佳寧死死盯著他，良久，又動了動嘴唇，這回，發出細若蚊蠅的聲音。
    “漠寒，你愛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