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死之前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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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知夏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著他。
    “不然呢?你當我很享受和你待在一起?很期待和你吃晚飯?”
    她話說得直接,把盒子蓋好,放回後座。
    無視晏漠寒受傷的神色,繼續說道。
    “你認為我欠你解釋,那我就好好給你解釋清楚。”
    除此之外,再無別的了。
    她的弦外之音,晏漠寒聽明白了。
    但他不相信。
    她隻是做了個手術,割了個瘤。
    又不是把過去的記憶和情感都割掉了!
    不急。
    慢慢來!
    他如此告誡自己。
    “你什麽時候學的設計?怎麽跑去當珠寶設計師了?”
    他一直以為自己尚算了解裴知夏。
    但他越來越發現,從前他對裴知夏的認識和觀感,隻是霧裏觀花。
    從李彩雲嘴裏得知,裴知夏居然是近年被國內名媛爭相吹捧、設計出來的作品總是秒空的名設計師pei時,他大為震驚。
    裴知夏道,“十歲開始自學珠寶設計,十七歲當實習設計師。”
    這並不是什麽秘密。
    真正關注pei的人,隻要網上搜一搜,就能搜出一大堆關於她的勵誌故事。
    隻是她本人相當低調,她早些年拿了不少獎。
    前兩個月也剛和某著名時裝設計大師合作辦了個服裝珠寶展。
    極為轟動。
    但網上至今並無她照片流傳。
    網上那一長串的履曆和光環,在她嘴裏,隻有簡短的兩項。
    晏漠寒瞥她一眼。
    “在晏氏工作時,也一直在設計珠寶?”
    “嗯……,但相對少一些。”
    那三四年,她在公在私,都被他快壓榨幹了。
    根本沒多少時間去接私活。
    而他和她一起工作四年,睡了三年,居然不知道她還藏了這樣的身份和技能。
    晏漠寒沉默了。
    他抱怨她敷衍時,內心是憤怒的。
    現在,他卻有種無力感。
    有些事,有些真相,一直在。
    是他眼瞎,擺在麵前卻視若無睹。
    到了私房菜館,晏漠寒挑了走廊最盡頭那一間房。
    裏麵,有個飄窗。
    飄窗做成榻榻米,上麵放了茶具。
    飄窗外,有個小魚池,水清澈,水麵漂著幾朵紫色睡蓮。
    水裏,幾尾金魚在自由嬉戲。
    等飯菜送上來的空隙,倆人在榻榻米上相對而坐。
    晏漠寒主動泡了茶,遞了一杯給她。
    裴知夏目光從魚池上收回來,呷一口茶,撩起眼皮看他。
    “你想知道什麽?問吧!”
    裴知夏並不認為自己需要給他任何解釋。
    但他認為要,她就給他。
    有些事,拖而不決,隻會後患無窮。
    她厭倦從前那種糾纏不休的狀態。
    但她從前沒有能力擺脫他。
    現在,她自認有了。
    晏漠寒不喜歡她這直來直去硬梆梆的交流方式。
    他以為,即便不說她“死而複生”,就當他與她是久別重逢。
    也該有更好的重逢方式和相處方式。
    可裴知夏完全沒這種自覺。
    她甚至,毫不掩飾她要盡快擺脫他的心思。
    晏漠寒心裏很不是滋味。
    黑沉的眸子直直凝視著她,仿是,怕一不留神,她就消失不見。
    “這一年,你過得好嗎?”
    嗓音沙啞,帶了些傷感和滄桑。
    這一年來,他以為她早已投胎。
    可她卻又時常入他夢裏。
    夢裏的她,各式各樣,千嬌百媚,或喜或怒或嗔或怨。
    有他見過她的所有模樣。
    可每一個不同的她,無論他怎麽叫喚,都不肯開口和他說一句話!
    夢醒,他黯然神傷,然後一夜無眠。
    裴知夏垂眸品了品茶,抬眸,眸子幹淨澄明。
    “很好!”
    好到,她至今仍常常覺得這隻是一場美夢。
    晏漠寒有些心塞。
    他知道她不會過得很好,至少,和病魔搏鬥那幾個月,很痛苦吧?
    可她,並不想和他分享這些心情。
    她人是回來了。
    但又好像沒回來。
    因為,短短一年,她已經把他當成無關的局外人。
    晏漠寒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他也不可能接受。
    “喬二叔……就是你爸,是怎麽知道你是他女兒的?”
    裴知夏看著他,眼裏多了些笑意。
    “那得謝謝你!”
    “謝我?”,晏漠寒一臉懵。
    他在去年喬晚庭剛回來置業辦公司時見過幾麵,再後來就,就一直沒見過人,直到昨晚晚宴。
    “對,那天你抱著喬佳寧走了,我沒來及叫救護車就暈了過去。”
    “是我哥來救了我將我送去了醫院,可我哥隻是個普通人,我失血過多、有凝血障礙還是熊貓血,血庫沒血,我哥隻能求到他老板也就是我爸那裏。”
    裴知夏嗓音平靜無波,像說別人的故事。
    但晏漠寒握著茶壺的手,卻微微抖了起來。
    脊背手心,涔涔的冷汗。
    如果不是喬晚庭,她是真的會死!
    後麵的事,不用說,晏漠寒也大致能猜到。
    他強壓下心頭複雜的情緒。
    “喬二叔當天就用私人飛機送你出國治療?”
    裴知夏嗯了一聲。
    晏漠寒定睛看著她。
    “是爺爺?還是我哥給你們申請的航線?”
    喬晚庭這些年都在國外發展,國內的人際相對弱一些,找爺爺和哥哥幫忙,最快捷有效的。
    裴知夏道,“巡哥。”
    如此,就能解釋得通,為何她的死,能如此逼真、天衣無縫了。
    晏漠寒沉默了一下,黑矅般的眸子死盯著她。
    “你和我哥,在一起多久了?”
    裴知夏眼神清澄幹淨,大大方方地迎上他淩厲的審視。
    “無可奉告!”
    不等晏漠寒說什麽,她就道。
    “晏漠寒,雖然,我不覺得我欠你任何解釋。但看在過去相識一場,在我‘死’之前,那些與你有關的事,我可以給你解釋。”
    “但我‘死’之後這一年及以後,是我的新生,和你沒半點關係,你沒權知道,我也沒義務告之。”
    晏漠寒皺了皺眉,
    “裴知夏,你愛我,對吧?”
    裴知夏依舊毫不回避,甚至,挺認真地點點頭。
    “對,死之前,愛過!”
    眼睛坦蕩蕩地迎著他的審視。
    晏漠寒手抖厲害,壺裏的開水濺出大半,把他虎口都燙紅了。
    他卻無知無覺。
    裴知夏默默看他一眼,端起杯子,靜靜地呷著茶。
    目光投向魚池。
    金魚在蓮葉下追逐嬉戲,她看得入神。
    神態放鬆而自在,全無拘謹。
    而晏漠寒,卻像被抽光了所有力氣。
    他本來,還有許多問題要問她。
    可那些答案,就算問了,也不再有任何意義。
    房間裏,一片死寂。
    飯菜送上來,倆人沉默地吃著。
    裴知夏以為自己會食之無味,但這頓飯,居然意外地美味。
    晏漠寒像啞了一樣,隻靜靜地吃飯,喝茶,再沒問她任何問題。
    裴知夏對這樣的結果,很是滿意。
    吃完飯,喬家的司機已經在外麵等裴知夏。
    倆人在門口站定。
    裴知夏仰起臉,朝晏漠寒燦然一笑。
    她的眼睛,很美很美,那一對小酒窩,也漾滿甜蜜。
    晏漠寒一時間看得癡了。
    “晏漠寒,再見!”
    一盆冷水,把他所有旖旎遐思全澆滅。
    她窈窕的身影,輕快地步入夜色中。
    這一刻,晏漠寒終於有了實質感。
    過去那個與他有著千絲萬縷關聯的裴知夏,真的已經死了!
    現在這個她,是全新的,與他沒半點關係的她。
    而困在過去那方牢籠裏走不出來的,隻有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