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那口井裏死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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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餓什麽餓?忍著!”張春梅怒喝。
崔光宗嚇得縮縮脖子,不敢說話。
沈凝的眉頭動了動,張春梅雖然衣著樸素,可卻整整齊齊,連個補丁也沒有,再看崔光宗,那衣裳明顯不合身,雖然也沒有補丁,可卻破破爛爛,根本沒有補。
沈凝搖搖頭,什麽時候做父母的也能考試,就像考科舉那樣,考試不合格的就不要讓他們為人父母了。
就像張春梅這樣,生了兩個兒子,對大兒子隻生不養,對小兒子倒是養了,可這哪叫養孩子?
張春梅一邊走一邊對崔光宗說道:“待會見到你那個殺千刀的爹,就跪下磕頭,說你肚子餓,讓他掏錢給你買肉吃,聽到了沒有?”
崔光宗聽到“肉”字,眼睛亮了亮,問道:“娘,爹給了錢,真的就有肉吃了嗎?”
“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你還有沒有出息!”張春梅罵道。
“爹說了,要想有出息就要讀書,爹讓我去讀書。”崔光宗小聲說道。
“就你這樣的還想去讀書?你爹是殺豬的,咱家可沒有文曲星轉世,讀個屁書啊,讀書又賺不來錢,娘和開賭坊的白爺說好了,等你再長長個子,就到賭坊裏當夥計,遞遞毛巾送送茶水,一個月也有一兩銀子,那不是比讀書要強?”
張春梅母子說著話,漸漸走遠。
沈凝微微眯起眼睛,她清清楚楚看到,張春梅肩頭趴著一隻鬼,今天陰天,直到現在還沒有出太陽,所以那隻鬼就這樣趴在張春梅肩頭,一直走到了大街上。
世人隻知鬼在夜間行動,白天不敢出來,其實這隻是片麵之詞。
鬼在白天也能出來的,隻要不把自己暴露在陽光底下就行了,當然,還要避開陽氣盛的地方。
就像現在這隻鬼,便是大咧咧趴在張春梅肩頭,毫不畏懼。
那是一隻女鬼,一襲紅衣,神情猙獰,這分明是一隻厲鬼。
剛才,沈凝已經看到了張春梅的臉色,蒼白憔悴,眉宇間有濃濃的黑氣,這隻厲鬼纏上她,顯然已經有些日子了。
反觀崔光宗,雖然麵黃肌瘦,可卻不是被鬼纏身的樣子,顯然,即使張春梅和崔光宗住在一起,這隻厲鬼找的,也隻是張春梅一個人,並沒有傷及無辜。
不遠處有個縫補攤子,一個大娘正在飛針走線。
沈凝拽過小海的胳膊,不懷好意地笑了笑,稍一用力,便把小海的衣袖扯開一條口子。
小海哭喪著臉:“二姑娘,小的這件衣裳才穿了半年。”
“我讓你姐給你縫件新的。”沈凝笑嘻嘻地說道。
主仆二人走到縫補攤前,沈凝對大娘說道:“大娘,我弟的衣裳破了,您這會兒有空補嗎?”
大娘放下手裏的針線,看了看小海衣袖上的口子,笑著說道:“有空有空,我這些不急的,先給你們補上。”
大娘指指旁邊的兩個小板凳:“你們坐下等等,一會兒就好。”
小海脫下褂子交給大娘,大娘穿針引線,便縫了起來。
沈凝則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大娘聊天:“大娘,剛才看到一個嫂子帶個小孩,唉,那嫂子穿得倒還齊整,可那孩子一身破破爛爛,衣裳破了怎麽也不補一補呢,是不是窮得連針線也買不起了。”
大娘一聽,便道:“你說是崔江家的吧,肯定是,剛剛我也看到他們娘倆了,唉,不是我說,那就不是過日子的人家,崔江啊,是個殺豬匠,別看這殺豬匠上不了台麵,可是賺得真不少,崔江是這裏的老住戶了,以前我就認識他,他先前娶了一房媳婦,那媳婦做得一手好鹵味,就連那些別人看不上的下水,那媳婦也能做得香氣撲鼻,可惜好人不長命,有一次在井邊洗衣裳,掉到井裏淹死了,崔江有情有義,給他媳婦守了三年,三年後,又娶了現在這個,是個寡婦,起先懷不上孩子,後來好不容易懷上了光宗,崔江那個高興啊,在外麵拚命賺錢,下著大雪都要去鄉下殺豬,把賺來的銀子全都交給他媳婦,就盼著兒子媳婦熱炕頭,能過上好日子。
可他這個媳婦,也不知道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把崔江的血汗錢全都給了娘家,她那娘家兄弟三天兩頭來家裏,每次都是有酒有肉地招待,走時還要拿上銀子,倒是崔江,每次回到家裏,連口熱飯也吃不上,那年大年三十,崔江帶著豬肉從外麵回來,家裏窮得連一碗麵都沒有,想包頓餃子都不夠,崔江來我家裏借的麵,說無論怎樣,也要給兒子吃頓餃子,唉,可憐啊!”
大娘手頭飛快,一邊說一邊縫,已經把小海的衣裳縫好了。
不過,沈凝心裏也有數了,她問大娘:“崔江以前的媳婦姓什麽?娘家也是白鳳城的?”
“他那媳婦姓林,她是外地人,至於是哪裏的,我也不知道,隻知道她是逃難來的,遇到崔江就嫁了,在白鳳城裏無親無故的,也是可憐人。”大娘說道。
沈凝又問:“她是在哪口井裏淹死的?”
大娘朝著一個方向指了指:“從這裏過去,拐一個彎就看到了,不過現在我們都不在那口井裏打水了,都去隔壁街了。”
“為啥要繞遠啊?”沈凝問道。
大娘四下看看,壓低聲音:“以前在這裏住的一個姓徐的秀才,有一次他半夜從外麵回來,路過那口井,看到有個紅衣女人站在井邊,徐秀才嚇得半死,連家也沒敢回,後來他把這事和別人說了,大家都說他是喝醉酒眼花,可是沒過多久,徐秀才就讓人給殺了,對了,就是以前住在最裏麵王老婆子家裏的那個孟姑娘,徐秀才就是讓她給殺的,你說,一個大姑娘,怎麽就能把個大男人殺了呢,大家都說,徐秀才那晚遇上的十有八九真的是鬼,他是鬼上身才死的,再說,崔江以前的媳婦,不就是在那口井裏淹死的嗎?一來二去,也就沒人敢去那裏打水了,生怕被拉下去當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