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明睿的眼中閃過一抹冷芒。
    “幕後之人從未與劉澍直接聯係，一直都是通過他的二叔，然而他二叔一家包括他那個惹是生非的堂弟全部葬身火海，所有的證據被消滅得幹幹淨淨。”
    沈凝沒有意外，話本子裏都是這樣寫的，能夠對堂堂錦衣衛大首領動手的人，豈會是泛泛之輩？
    “你是不是已經查出幕後黑手是誰了？”
    月光下，霍明睿的目光亮如寒星：“是。”
    “哦，那就祝你早日將壞人連根拔起。”沈凝淡淡說道。
    霍明睿的嘴角勾了勾，小姑娘說的是連根拔起，而不是繩之於法。
    這樣的幕後黑手，身份定是非比尋常，若是當官的，那定是門生故舊遍布朝中上下，勢力之大，不可小覷。
    可越是這樣的人，就越是要連根拔起，以絕後患。
    “嗯，謝謝。”霍明睿說道。
    這三個字說完，四周忽然便安靜下來，靜滯一刻，沈凝抬起頭：“今晚的月亮真圓啊！”
    霍明睿......
    他幹咳一聲，道：“剛剛你是在渡鬼去投胎吧？”
    “咦？你看出來了？”沈凝問道。
    霍明睿有點尷尬，他堅決不能告訴小姑娘，他找了一名道士請教，如果不是那道士死活不肯，他說不定已經拜人家為師了。
    “上次見過。”他的確是見過啊。
    沈凝沒有隱瞞：“有隻女鬼，性格卑微懦弱，在人間遊蕩久了，自己投不了胎，我閑著也是閑著，就送她入輪回了。”
    她說得輕描淡寫，可霍明睿卻猜到，這背後定然還有故事。
    “對不起，那名獨眼老道，我至今也沒能找到。”
    這些日子，他既要養傷又要查詢害他的幕後黑手，雖然很忙，但也沒有忘記抓捕獨眼老道，然而那個邪道如同石沉大海一般，即使是錦衣衛出手，也沒有查到他的下落。
    “我破了他的血符咒，他受到反噬，這會兒想來是躲進哪個深山老林裏修行去了，你找不到，也在情理之中。”
    至於獨眼老道修行之後，會不會功力大增，更難對付，沈凝沒說，這不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嗎？
    可她的這番話聽在霍明睿耳中，卻像是在說“你一介凡夫俗子，就別提什麽抓妖道了，你抓不到才是正常的。”
    好吧，霍明睿感覺自己受到傷害了。
    可偏偏沈天師就是這般不會善解人意，一次傷害還不夠，還帶補刀的。
    “哦，對了，你若是打聽到那老妖道的下落，告訴我，由我來處置，你不要輕舉妄動。”
    霍明睿又懂了，不要輕舉妄動的意思，就是不要添亂。
    好吧，他還能說什麽，他現在去學斬妖除魔，還來得及嗎？
    “好。”幹巴巴一個字，是他無言的悲愴。
    可這在沈天師耳中，那就是一個好字而已，沒啥的。
    “那啥，你這次來白鳳城是來辦案的？白鳳城又出案子了？”沈凝好奇啊，大首領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至少有一百天是在白鳳城吧。
    霍明睿點點頭：“是。”
    言簡意賅，又冷場了。
    沈凝四下看了看：“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去了，大首領，不對，霍明睿，後會有期！”
    說完，她行了一個道禮，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轉身便走。
    “等等！”霍明睿叫住了她。
    “有事？”沈凝問道。
    霍明睿笑了笑：“我送你回去。”
    “哦，好吧。”沈凝差一點就說出不用送，我沒事的話了，她想起霍明睿說看上她了，所以送她回去，也是看上她的表現？
    好吧，那就讓他送吧，總不能白看上吧。
    走了幾步，霍明睿忽然停下腳步，沈凝也跟著停下，不解地看著他：“怎麽了？”
    霍明睿解下背後的革囊，從裏麵取出一隻匣子：“送給你的。”
    沈凝一怔，沒有伸手去接，眨巴著大眼睛，似乎在等著霍明睿的一個解釋。
    哪能隨便收禮的，她是學道的，很忌諱這個好不好。
    霍明睿輕聲說道：“這是謝禮，謝你上次的救命之恩。”
    沈凝笑了，原來是這樣啊，有施就有受，這是她應得的，不用擔因果。
    她救了胡小光，可是從胡德手裏要了三千兩呢，這位是錦衣衛大首領，出手自是也不能太寒酸。
    這匣子個頭不小，如果都是銀票......
    沈凝伸手接過匣子，裏麵傳來玉石碰撞的聲音，沈凝眼睛頓時亮了。
    霍明睿也笑了：“打開看看喜不喜歡。”
    沈凝二話不說，便打開了匣子，月光之下，匣子裏裝的，竟是整整一匣子的玉石和各種寶石，隻看成色便知道，這些都是上品。
    沈凝懂了，上次她把那枚裂了的玉牌收起來，霍明睿又給要回去了，所以這次，他便送來一匣子。
    比起銀票，沈凝當然更喜歡這些曆經千萬年才滋養出來的石頭，石頭中的靈氣有利修行，是有銀子也不一定能買到的東西。
    “喜歡，很喜歡！”沈凝笑得見牙不見眼，沒錯，看到喜歡的東西，沈天師就是這副沒出息的傻樣。
    沒辦法啊，前世她背靠天師府，天師府把最好的資源全都給了她，她真不缺這些東西，可是這一世不行啊，她真的是兩手空空，靈石沒有，靈藥沒有，她穿越而來，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麽多好石頭，還不興讓她見石眼開一回？
    “你喜歡就好。”霍明睿聲音溫和，隻聽他講話，讓人很難將他與殺人不眨眼的錦衣衛大首領聯係起來。
    沈凝一點也不客氣，就把匣子收起來了，她對霍明睿有救命之恩，她收下謝禮，便互不相欠，你好我好大家好；如果她窮客氣不肯收，反而對霍明睿不好。
    因此，無論是對人還是對鬼，沈凝每次施恩之後，都會心安理得接受道謝，因為這樣對誰都好。
    看著月光下小姑娘那比玉石還要晶瑩的小臉，霍明睿忍不住想把埋藏在心底的秘密說出來，可是話到嘴邊，他還是忍住了。
    現在還不是時候，他不說那什麽事也沒有，一旦他說了，就是要把沈凝連同整個沈家牽扯進來。
    沈家已經付出了一條人命，沒有必要把一家子全都搭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