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又發生什麽事了？”
    林落薇微微蹙起眉毛，柔婉的眸中多出些憂慮。
    林落蘇和祁驍對視一眼，祁驍微微頷首，明白了她的意思，將盼兒領到一邊去，留下姐妹倆單獨說話。
    這些肮髒事，還是別讓小孩子聽到了。
    林落薇見狀更是有些奇怪。
    “到底怎麽了，這麽煞有介事的……”
    林落蘇表情凝重，將姐姐帶進了屋子裏，把門關好。
    “姐姐，我今天來是因為李毓……”
    “李毓？”林落薇有些緊張，“他不會又找你麻煩了吧？”
    林落蘇搖了搖頭，凝重道：“他最近在打盼兒的主意。”
    林落蘇言簡意賅地把李毓打算把盼兒賣了做人家童養媳的事告訴了林落薇。
    不出所料，林落薇一聽眼睛就紅了。
    “他！他怎麽能幹出這種事？盼兒也是他的女兒啊！”
    林落薇的手指緊緊地抓著桌角，心痛得幾乎要崩潰，晶瑩的淚如碎了的珠串流瀉而下。
    林落蘇見姐姐這個樣子也是極為心疼，趕緊將姐姐攬進懷裏，輕輕地撫著她背脊。
    “姐姐，李毓不是人，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我們絕對不能讓他那麽做！”
    她小心翼翼抹去姐姐臉上的淚珠，咬唇道：“姐姐，現在
    不能光顧著傷心，更應該想著法子怎麽對付李毓他們。我估計他們很快就要對盼兒下手了，這段時間你把盼兒看得緊一點，千萬不能讓他們有可乘之機。再不行，你就還帶著盼兒先住皎月樓一段時間，他們膽子小，不敢去酒樓鬧事的。”
    林落薇淚眼迷蒙。
    這消息對她來說猶如晴天霹靂！
    她不僅徹底對自己這個夫君冷了心，甚至覺得自己此刻連骨頭裏都是涼的！
    雖然早就知道李家人不在乎盼兒，但沒要想到他們竟然可以無情到這個地步！
    三十兩？三十兩就要把她小小的盼兒給賣給別人做童養媳？
    當初林落薇剛剛生下盼兒的時候，李毓雖然也很失落，但還沒有這麽的把她們母女不當人。
    當時他偶爾也會抱著盼兒在院子裏到處走，還誇盼兒長得秀氣，說不定以後很有福氣。
    那時候林落薇分明是在他眼中看到了憐愛的……
    可後來，在婆婆李柳氏的幾番挑撥之下，李毓的心思就變了。
    再加上李毓哥哥嫂嫂總是帶著他們家的兒子過來“耀武揚威”，極言生兒子才算是給老李家立功，生女兒就是養了個吃白飯的蛀蟲雲雲。
    李毓聽多了這些話，自然越看盼兒越是不順眼，連帶著也覺得是林落薇的肚子
    不爭氣。
    而這幾年，林落薇的肚子也再沒有什麽動靜，李毓也灰了心，一心想要生兒子，還接了一個小妾回家，之後對她們母女倆就成如今這個樣子……
    如今王媚兒即將臨盆，若是真的如願以償的生了一個兒子，那未來，在如此重男輕女的李家，她跟盼兒的處境將會更糟糕。
    就不談未來了，就連當下，李毓竟然就打算把盼兒給賣出去！
    可見，在他心裏，她們母女二人根本算不上親人，甚至都不把她們當人！
    不過是附庸的貨物罷了……
    先是賣女兒，然後呢，把妻子也賣了？
    林落薇心痛得無以複加，泣不成聲。
    “蘇蘇，我……我必須帶著盼兒離開李家！無論是和離，還是讓李毓休了我，我都接受！不管什麽條件，我都答應！隻要讓我帶著盼兒走……我絕對不能讓他們那麽糟踐盼兒！”
    “好！姐姐，你決定了就好！”
    林落蘇死命咬住自己的下唇，將姐姐抱得更緊。
    但現在，並不是衝到李家跟他們撕破臉皮的時候。
    不僅會打草驚蛇，而且還會讓他們惱羞成怒，用加倍的辦法報複姐姐，到時候受苦的還是姐姐和盼兒……
    要是沒能順利和離，到時候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不
    過古代女子想要脫離夫家，又談何容易？
    尋常女子和離得先去官府申請，親身打板子自證清白，那可是幾十斤重的東西，生生地砸在身上，姐姐這纖瘦的身子，怎麽受得了啊……
    而且若是背後有人起了小動作，直接賄賂衙役，將申請和離的女子打死了的也是有的。
    這條路，也還是艱險。
    可若是真的破罐破摔，寧願被李毓休了，那日後名譽受損，說不定李毓還會再來糾纏，終究是吃了一個蒼蠅，惡心一輩子。
    最好，能有別的辦法……
    林落薇哭了一會兒，終於還是清醒過來，隱忍下了情感。
    她顫顫的手捋了捋林落蘇的碎發，勉強擠出一個笑來。
    “蘇蘇，你放心，姐姐很堅強的，不會就這麽輕易被他們打垮。你說得對，我們現在應該想著怎麽對付李家人……至於和離的事，嗬……”
    她淒然一笑，似乎有些認命。“或許這就是我的命吧。沒有什麽法子能全身而退的……”
    林落蘇卻微微搖了搖頭，認真地看著姐姐。
    “姐姐，你別絕望。其實……我有個辦法。”
    之前，她跟陳家人在官府打完官司之後，發現懂法還是很重要的。
    她特地研究了如今大玦的律法。
    為了姐姐的事，她
    仔細地研讀了關於婚姻的部分，發現有一種可以讓女子毫發無損和離的方法，叫做“義絕”。
    對於妻子來說，如果丈夫或者公婆犯了重罪，妻子可以直接向官府提交證據，不論對方是否同意，都由官府直接審判，強製離異，這樣，妻子便能直接與夫家恩斷義絕，斷絕往來。
    隻不過，“義絕”自古以來幾乎沒有人真的用過，所以知道的人很少。
    但大玦律法冊子裏是明明白白寫著的，沒有廢除。
    隻要沒有廢除，就有一線希望和可能！
    隻是之前，姐姐對於和離一事總有些猶疑。
    林落蘇能理解，也不想逼她，所以才沒有提。
    但現在，倒是正好能派上用場！
    林落薇聽完趕忙擦了擦眼淚，有些困惑，也有些驚喜。
    “這麽說，若是能發現李家的罪證，我就能和離？”
    她說完又有些猶豫。“不過，這恐怕也不容易。李毓自詡讀書人，自命清高，在家裏或許能刻薄生事，壓榨我們母女，但對外……”
    林落薇搖了搖頭，“他一向好麵子，也沒有那個膽子惹是生非。”
    林落蘇沉吟片刻，卻道：“那也不一定。李毓能做出賣女兒這種事，說明他本性就很卑劣，說不定他手上已經髒了。我們隻是需要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