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禎看著她：“你說。”
    林落薇麵色從容，聲音委婉，可出口的話卻仿若一把小刀似的，在戳楚禎的心。
    “其實一直以來，初公子你對我和盼兒的恩情，我都記在心中，可我能力微薄，可以報答你的微乎其微，所以公子若是不嫌棄的話，這鋪子日後的分紅，我會差人每月送到府上，租錢也會在盈利之後盡數相還，以及公子日後若是在繡活兒上有用得上我的，我也定會盡全力幫公子，以謝公子的恩情。”
    說罷，林落薇便微微行禮，言外之意，是要將往日和楚禎發生的一切都做了個了結！
    一直以來，楚禎從未對林落薇有過非分之想，無非就是覺得跟她很是投緣，所以才處處幫忙的，可若是對方不願意領情，那自己也就不會強求了。
    然而此時，林落薇當真在跟他撇清關係了，按理說，他應該是毫不在意的，可……
    楚禎臉色有些微微發白，強裝鎮定的笑了笑，說了句，“在下突然想起家中有事，就不打擾了。”
    然後轉身便徑直出了鋪子！
    林落薇看著楚禎離開的背影，一雙秀麗的眸子之中，微微覆了一層憂色。
    不過很快，她便恢複了正常，深吸了一口氣後，便繼續開始整理鋪子了。
    可楚禎回宮的一路上，
    整個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王保在身後跟著他，生怕他一個不注意再摔進護城河裏去。
    剛才鋪子裏的對話，外麵的王保也自然是聽到了的，他是看著楚禎長大的，又怎麽可能看不出來楚禎對林落薇的不同之處呢？
    不過楚禎是一國之君，其心思豈是他人能隨意揣測的？
    王保什麽都不敢說，隻能小聲安慰道，“陛下，想來是李毓那廝給林姑娘留下了陰影，不願再輕易相信男子了。且她心知與您地位懸殊太大，若是與您接觸太過頻繁，也怕遭人話柄，畢竟男女有別，她又是個和離還帶著孩子的女子……她這樣做，也是為您考慮。”
    楚禎也聽不太進去王保的話，而此時天色已經漸漸的暗了下來，他二人剛好路徑一處裝潢很是講究的二層酒樓，楚禎腳下一頓，扭頭看著那酒樓匾額上書寫的三個大字——凝香樓。
    “這是什麽地方？”
    王保時常出宮為楚禎辦事，對外界的事物自然了若指掌。
    “陛下，此處乃是一座清雅藝館，其中女子隻賣藝不賣身，平日裏大多會有一些文人墨客前來此處飲酒談詩，亦或是聽曲小憩。”
    楚禎忽然腳下一停，遲疑了片刻後，竟轉身就朝著那邊的凝香樓走了去！
    王保瞪大了眼睛，愣了一
    下，趕緊就追了上去，“陛下，陛下，若是被人發現就不好了啊！”
    雖說是清雅藝館，與那些做皮肉生意的青樓妓院是不同的，可終究也是下九流的東西，陛下何等身份，怎能屈居於此？！
    然而楚禎卻一意孤行，就是要進去，理都不理王保，便直接走了進去。
    藝館的老板娘眼尖地一下就看到了穿著富貴，相貌不凡的楚禎，當即就迎了上來，“這位公子是來聽曲兒的，還是來飲酒作樂的？”
    楚禎淡淡瞥了一眼館內的熱鬧景象，兩層小樓裝潢的很是雅致，一樓最中間的位置是一個圓形高台，台下有流水涓涓，水中有魚兒穿梭，台上有一身著淺紫色羅紗裙的妙曼女子正在撫著一曲《忘憂》。
    周邊是一個又一個鋪著墊子的席位，客人們皆是席地而坐，邊飲著麵前小幾上的茶飲美酒，邊欣賞著琴曲，也有幾桌子年輕書生相談甚歡，時不時的也會吟出一首詩詞助興。
    二樓是每間獨立出來的雅間，楚禎自然是不能在一樓與眾人同坐的，便徑直上了二樓，找了一個位置相對較偏，不容易被人看到的位置。
    美酒點心一一送了進來，楚禎喝了一口酒，然後興致缺缺的看向了樓下高台。
    此時高台之上，一曲完畢後，便換上
    了幾個舞女上來，楚禎喝著酒，看著那些身段柔軟的姑娘，卻是沒有一點的興趣可言。
    王保簡直都快緊張死了，一個勁兒的警惕著四周。
    然而未過多時，喝了一壺酒的楚禎卻是猛地起身，直接一陣風的離開了凝香樓。
    速度之快，讓王保都沒反應過來！
    待他反應過來，丟了一錠銀子追出去時，楚禎都已經走到樓下了！
    外麵的晚風有些微微發涼，可吹在楚禎的臉上，卻讓他有了片刻的清明，他深深吸了口氣，又吐出了一口濁氣，方才覺得胸口舒服了一些。
    王保這時已經追出來了，就聽楚禎淡淡道，“回宮吧。”
    凝香樓裏的那些，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原本就是想要試試自己對別的女人會不會也能有不一樣的感覺，會不會有對林落薇那般忍不住想要靠近的感覺。
    可事實證明，其他人非但不行，他甚至看著都會覺得心煩！
    他身為皇帝，後宮除了皇後也還有其他妃子，可那些似乎都是順理成章就應該成為皇帝的妃子，沒有一個是因為他楚禎而嫁給他的。
    他不懂男女之情，也從未有過真正的男女之情，不過都是帝王應做的事情罷了，有何談感情一說？
    可如今……
    似乎有什麽不一樣了……
    而此時，皇後
    宮裏，一個小宮女急匆匆的自殿外小跑了進來，然後在附耳在皇後耳邊低語了幾句。
    皇後聞言，臉上滿是驚訝，眼底更是疑惑不解。
    “消息可屬實？”
    “娘娘，是真的！”宮女肯定的點了點頭。
    皇後卻仍是不太敢相信，“他怎麽會去那種地方？莫不是其中有什麽誤會？”
    宮女搖頭，“聽報信之人形容的應當沒有什麽誤會，陛下就是奔著那裏去的，還在裏麵喝了酒呢！不過……”
    “不過什麽？”皇後發問。
    “不過消息上說，陛下的心情好像不是很好，雖然去了那種地方，可倒也沒有碰什麽姑娘，隻是喝了一壺酒就出來了。”
    宮女說著，又想到了什麽，“對了，皇上去那裏之前，還去過一家繡坊，見了那繡坊的老板娘。”
    皇後聞言，臉色微微一變，眼底滿是探尋的意味，“繡坊……他去那裏做什麽？”
    楚禎近日的確有些愛走神，若說是為了寂蘭的事情，皇後覺得不一定。
    寂蘭之事雖然棘手，可論武力智謀有肅王，財力又有康晉郡王，以大玦如今的實力，還不至於讓楚禎愁成那副樣子。
    難不成……楚禎有心上人了？
    皇後心中猜測著，莫名就開始有些激動起來。
    倘若此事當真，那自己豈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