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齊棠說到底還是一個成年人，很快就反應過來了白世南真正想表達的意思，隨後的校務處通知也證實了事情確實跟白世南沒什麽關係，隻是單純地斷電了，具體故障原因還在排查中。
    張齊棠囑咐學生們都原地坐好，不許隨意走動，暫時把場麵控製了下來。
    隻過了十分鍾的時間，教室的燈光就重新亮了起來，隨著黑暗一並被驅逐的，還有吃瓜群眾的好奇心，還以為會有什麽好戲上場呢。
    穆雨薇也有點傻眼，她都做好要跟白世南一起扛的心理準備了，結果告訴她隻是一個烏龍，她的一顆心就像過山車一樣，起起落落落落落落......
    剩下的二十分鍾也很快過去，晚自習結束的鈴聲照常響起，今晚是個“平安夜”。
    本來張齊棠都準備走了，但他發現班上的學生沒有一個要走的意思，一個個都跟沒聽到下課鈴一樣，屁股直接長在了椅子上。
    “咳咳，已經下課了，你們可以回去宿舍休息了。”張齊棠還以為學生們是礙於自己的關係不敢走。
    但他說完了這句話，也沒幾個走的，一個個的目光都投向了後排的白世南，他們還是不相信白世南會在穆雨薇生日這天一點準備都沒有。
    張齊棠狠狠地瞪了一眼一臉無辜的白世南，隨後板起臉喝道：“趕緊回去休息，一個個不走是打算留下來過夜嗎？”
    班上的學生見老張發火了，也隻能心不甘情不願地挪動屁股，陸陸續續地走出了教室，很快班上就隻剩下零星幾人。
    白世南像往常那樣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他打算回去了，一旁等候許久的穆雨薇也跟著站了起來。
    “走吧。”白世南朝李鵬飛和竹語攸打了聲招呼，儼然將穆雨薇當做了空氣。
    回去的路上，竹語攸和李鵬飛兩個人的表情都有些怪異，這也不能怪他們兩個，主要是他們這個組合是奇葩了一些。
    白世南和他們兩個走在最前麵，穆雨薇拉著劉甜甜一言不發地跟著在他們屁股後麵，最後方還跟著張齊棠這個班主任。
    有了前兩次的教訓，張齊棠不親眼看著白世南回男生宿舍，他今晚肯定是合不上眼的，就怕白世南冷不丁地給他來個回馬槍；
    穆雨薇則是數著自己走的每一步，每多走一步，她的心就跟著往下沉了一分，她現在已經不奢望白世南給自己準備什麽驚喜了，哪怕一句廉價的生日祝福也可以；
    白世南頭也不回地走著，他在想自己那天是不是說得不夠清楚，以至於穆雨薇經常做出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抽風行為。
    眾人各懷心思，來到了男生宿舍樓下，也意味著今晚的鬧劇終於要畫上句號。
    李鵬飛和竹語攸等人都默默停下了腳步，視線在白世南和穆雨薇兩人之間回來移動，想知道白世南到底會怎麽做。
    穆雨薇也知道這是自己最後的機會了，她這會也顧不上女孩子的矜持，快步上前，繞到了白世南的前麵，站在了男生宿舍樓道的入口處——白世南要回宿舍就一定繞不開她。
    她拘謹地站著，雙手垂在小腹處，十指不安地交織在一起，螓首微微仰起，在她的視野中，那個少年的身影逐漸放大。
    “世南，我...”
    穆雨薇想要伸出手抓住白世南的衣袖，卻隻抓住一陣空蕩蕩的風，兩人就這麽擦肩而過，白世南的腳步沒有一絲一毫的停頓。
    穆雨薇愣在原地，手還停留在空中，瞳孔有些渙散，似乎是沒反應過來。
    李鵬飛和竹語攸相視一眼，沒想到白世南竟然會這麽決絕，一時間大氣都不敢喘一聲，一個默默地轉身欣賞起天上的月亮，一個不動聲色地朝著女生宿舍的方向走去。
    張齊棠也背起手離開了，這場合似乎不適合他繼續待下去，反正確保白世南今晚沒有搞出什麽幺蛾子就可以了。
    作鳥獸散，隻留下穆雨薇還不知所措地站在男生宿舍樓下。
    “雨薇，我們回去吧，等會宿舍要關門了。”劉甜甜拉著穆雨薇要離開，繼續站在這裏就該輪到穆雨薇成為笑柄了。
    穆雨薇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曾經明亮的眼眸如今黯淡無光，薄薄的櫻唇失去了血色，臉色顯得有些蒼白。
    她就是再蠢，也該明白過來白世南的意思，從頭到尾都沒有什麽驚喜，有的隻是她一廂情願的空歡喜。
    “那天，你看到的人真的是白世南嗎？”穆雨薇猛地抓住了劉甜甜的手，因為太用力指節都在泛白。
    “雨薇，你弄疼我了...”劉甜甜顧左右而言他，並不想回答穆雨薇的問題。
    “回答我！”穆雨薇的眼神變得有些癲狂，語氣也極度壓抑。
    “好吧，是...是李光偉，我...我不是故意要騙你的，都是李光偉那家夥求我，我一時心軟才答應的。”劉甜甜也明白事情大條了，再幫李光偉隱瞞下去，到時候連朋友都沒得做，當即就把李光偉賣掉了。
    穆雨薇聽到了這個意料中的答案，嗤笑了一聲，甩開了劉甜甜的手，整個人像是丟了魂一樣，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跌跌撞撞地走進了夜幕中。
    劉甜甜怕她出了什麽意外，連忙追了上去。
    這一幕被李鵬飛看在了眼裏，他進到宿舍裏麵，找到了已經躺在床上的白世南，把穆雨薇剛才的樣子說給了白世南聽。
    白世南聽完點了點頭，示意他知道了，然後就重新躺回去了。
    “不是，你就沒點什麽表示嗎？”李鵬飛抓了抓後腦勺，不明白白世南怎麽能這麽淡定。
    “你要我有什麽表示，現在打個電話安慰她還是跑去女生宿舍樓下送溫暖？”白世南白了李鵬飛一眼，穆雨薇能認清現實是再好不過的事情，免得三天兩頭發一次瘋。
    “我覺得吧，經過這次教訓，穆校花應該也意識到自己的錯了，你要想和好現在就是最佳時機。”李鵬飛出謀劃策道。
    “滾犢子，要和好你自己去，別拖上我。”白世南直接大被蒙臉，讓李鵬飛哪裏涼快哪裏待著去。
    前世自己因為穆雨薇被鋼筋穿心而死的畫麵還曆曆在目，他是嫌活得不自在了才會去和穆雨薇扯上關係。
    李鵬飛撓了撓頭，白世南態度這麽堅決，他也就放棄了勸說的念頭，看來他這兄弟是真的被穆雨薇傷透了心。
    ......
    等到宿舍熄燈，白世南剛有睡意的時候，手機響了起來，來電人是穆雨薇。
    “什麽事？沒重要的事我就掛了。”白世南下了床，一個人走到了浴室，把門關了上去免得打擾到室友。
    “我想問你一些事情。”穆雨薇的聲音聽起來沒有以往那般清脆，多了一絲沙啞。
    “我沒興趣回答，掛了...”白世南一聽就沒了耐心，他可沒義務陪穆雨薇胡鬧。
    “等等！就這一次，以後我都不會再打擾你。”穆雨薇那邊的聲音有些嘈雜，似乎是不小心碰到門了。
    “就三個問題，多了沒有。”白世南對於穆雨薇的提議還是很心動的，畢竟兩個人都在一個班，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穆雨薇要纏著他，他還真沒什麽辦法。
    手機那頭的穆雨薇沉默了一會，輕輕地應了一聲，算是達成了協議。
    “第一個問題，你還喜歡我嗎？哪怕一點點也好。”穆雨薇的心隨著第一個問題問出口，直接懸在了半空中。
    “不喜歡，哪怕一點點留念也沒有，就如我之前說的那樣，大家最好能老死不相往來。”白世南冷漠的話語化作最銳利的矛直接穿透了穆雨薇的心。
    手機那頭傳來一些壓抑的聲響，白世南隻能隱隱聽到穆雨薇的哽咽聲。
    “我可以知道為什麽嗎？就因為我提的那些要求嗎？”穆雨薇握緊了拳頭，指甲刺痛著她的手心，這份痛覺能稍微緩解一下她的泣不成聲。
    “你這算一個問題還是兩個問題，算了，無所謂。”
    “可能是我之前的表述太簡潔了，讓你產生了某些誤會，趁著這個機會我就把一切攤開了說。”
    “以前那個喜歡你穆雨薇的白世南已經死了，現在的我隻想把時間花在如何度過一個充實而美好的少年時代，可以的話，希望穆同學能看在昔日的情誼上互不打擾。”
    “至於原因，你那些不合理條約充其量隻是給了我一個掀桌的由頭，真正的原因是我不想把時間浪費一個不可能的人身上。”
    “我們兩個人是沒有未來的，這樣說夠清楚了嗎。”
    白世南一口氣將想說的話都倒了出來，他已經很克製了，負了他的人是將來的穆雨薇，而不是現在這個青蔥歲月的穆雨薇。
    現在的穆雨薇不是自己的女朋友，所以她並沒有做錯什麽，追求一個人是他白世南的權利，拒絕一個人也是她穆雨薇的權利，他沒有理由去強迫對方一定要回應自己的心意。
    【喜歡你的那個白世南已經死了】
    【我不想把時間浪費在一個不可能的人身上】
    【我們兩個人是沒有未來的】
    白世南的一字一句如同穿心利箭，將穆雨薇的心紮得千瘡百孔，白世南雖然說得很委婉，但字裏行間都充斥著對她穆雨薇徹頭徹尾的失望。
    她無助地靠在浴室的牆壁上，手捂著自己的嘴巴，怕自己哭出聲來。
    白世南靜靜地等待手機那頭的回複，他今晚要徹底和穆雨薇劃清界限。
    “我...我可以改...”
    “我不會再對你發的消息視而不見，會好好聽你的每一句話...”
    “我不會再把你送我的東西丟在角落裏，會好好當做寶物收起來...”
    “我不會再提一些過分的要求，會好好地履行戀人的義務...”
    “......”
    穆雨薇說到後麵已經泣不成聲，話說一半，她就知道白世南為什麽不喜歡自己了。
    “已經夠了，早點去休息吧，明天還要上課。”白世南打斷了穆雨薇的話，他不是來聽穆雨薇懺悔的。
    穆雨薇的哽咽聲越發沉重起來，哪怕隔著手機他都能想象到穆雨薇梨花帶雨的模樣。
    “今...今天是我的生日，你...你能跟我說一句‘生日快樂’嗎？”穆雨薇強忍著喉嚨的異物感，斷斷續續地說出了最後一句話。
    “我就當這是最後一個問題了，希望你記得你剛才的承諾，以後請不要再來打擾我。”白世南說著把手機從耳邊拿了下來，把手機放到了嘴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將這些年的恩恩怨怨都融進了這一句話裏——
    “穆雨薇，十八歲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