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徵不在的這些日子，盛禾都在研究如何將上回向盛誌遠提出的墨水廠的開辦落到實處，盡快將那些已經轉為良民的土匪給吸納入廠。
    墨水的製作並沒有盛禾想象的那樣簡單——當然不能和之前那樣從空間裏拿出現成的中間商賺差價，
    她一個人一夜之間就能拿出這麽多成批的墨水，這麽大的工程量她一個人攬下，那豈不是成了怪人了？到時候就得謠言四起了。
    這筆生意想要做大做強，就得讓人看到生產線，讓墨水有合理的渠道展示在眾人的麵前。
    在古代，製墨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情，金錢成本、時間成本和人力成本都很大，和人家製墨手段世代相傳的大師相比，盛禾簡直沒有任何經驗和優勢。
    所以她不可能選擇這樣的製作流水線，但古法製墨卻有很多參考的價值。
    古書上記載，製墨的第一步是製取桐油煙灰，煙灰製成後，還需洗淨過濾，陰幹一年。
    接下來就是熬藥熬膠，裏頭的門道很大，有驅蟲固色的作用，如豬膽、牛股膠、牛皮膠，這過程十分複雜，
    不僅如此，熬膠到拉絲後，還得加入金箔、珍珠、冰片、麝香樟腦等物，用來提香潤色，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往裏頭加啊！
    這還遠遠沒完，將墨粉加入墨膠後，以油茶打底，由臂力壯碩的漢子來鍛打，讓墨膠與煙灰充分、均勻地融合。
    有句俗話說，“萬錘方成一兩墨”，可見這過程有多麽地艱辛，墨水都是由手藝人的血汗換來的。
    鍛打成功後你以為就可以用來寫字了嗎？不！還得放入特製的墨槽之中，做成墨條，每日都翻曬，又得需要一年的時間。
    “一兩黃金一兩墨”，這樣做出來的墨水隻有富家子弟才用得起，這也就是為何寒門子弟讀書人少的原因，根本讀不起啊。
    盛禾的墨水要追求一個快速低廉，質量上一定是比不上慢工細活，但卻能讓大部分人都能提筆寫字，買得起墨水，主攻下沉市場。
    好在盛禾研究了許久，終於將古法與現代製墨的手法相結合，能夠做成投入市場的墨水了。
    盛禾選擇的墨水原料和古法如出一轍，都是運用桐油取灰。
    原因無他，在這個時代，一兩銀子可買燈油二十斤，香油則是二十四斤，菜油更多，莫約可買三十三斤。
    而桐油則是最便宜的，一兩銀子就能得五十八斤。
    都說桐油點燈燈不亮，窮人說話話不響。可盛禾卻偏不信這邪，這次她就是要讓舞川縣這窮鄉僻壤的地方說話也響響亮亮的。
    桐油放進大瓷碗中，加入油線進行燃燒，一夜後，就會有濃黑的煙灰沉澱。
    洗煙灰也是一件麻煩事，要泥沙下沉，煙灰上浮，再進行陰幹。不過盛禾會從空間裏買一些幹燥劑，大概幾天就能達到幹燥的效果。
    接下來就是運用到各種物美價廉的黑科技，例如各類溶劑醇類溶劑、甘油，還有分散劑、助溶劑、樹脂、防腐劑、增稠劑，最後經過細致的攪拌研磨。
    溶劑倒是好辦，從空間裏拿出來，對外就宣稱是特質秘藥，不可向外透露製作過程。
    墨水的瓶裝是薄竹筒，外頭塗上桐油隔水隔空齊保存，方便運輸。
    墨水廠的選址就在旺頭莊，盛禾用了幾間連排的老房子，翻新後當廠房，招募了五十多名從良後的土匪當員工。
    員工們在旺頭莊的空地上搭了茅草屋，吃喝有旺頭莊的馮莊頭解決，盛禾出夥食工錢。
    莊子裏幾個勤快的婦人報名攬下了做飯的活兒，在莊子口搭起了幾口大灶大鍋，
    早飯是野菜根煮稀粥加灰餅，中飯是雜糧拌白飯，兩個素菜再加一個葷菜，晚上則是一些玉米、蕎麥做成的麵食，麵條或是窩頭，拌些豬油鹹菜。
    這種條件雖然仍然艱苦，但是在這種荒年，管飯居然還有這種待遇，甚至還有肉吃，已經很不容易了。
    就連馮莊頭都和盛禾稍稍提起過，這些土匪以前在山頭上其實也都是挖野菜吃，三五天都吃不上一頓飽的，如今給他們吃這麽好，他們都要喜瘋了。
    這實在是沒必要。
    盛禾隻是笑了笑，道：“在我手底下做活兒，那就是我要養的人，人家出力，我一時半會兒還出不了工錢，那吃食上總不能虧待了他們是不？”
    馮莊頭知道禾姑娘向來厚道，給莊子裏養豬的那些工人，還有看守大棚的、看守倉庫的人，都按時結算工錢，從來不拖欠為難。
    他曉得禾姑娘自己心裏有底，心裏更加佩服和尊敬了，也不再多說什麽，更加盡心盡力地管理好這個小莊子了。
    如今他也算是個小官了，每日忙著協調這小莊子裏的各種業務，查賬，查考勤，查庫房，查野豬和大棚菜的長勢，還得即使向禾姑娘匯報。
    當然，禾姑娘也大方地給了工錢，嘿！他也是禾姑娘養著的人嘞！
    馮莊頭與有榮焉，昂首挺胸地做自己的事了。
    盛禾今日來是給工人們介紹和講解工作的流程。老屋廠房一共有四間，兩間用來日夜燒油取灰，最大的好處是近水。
    燒油取灰稍有不慎就容易出現著火的情況，所以要時刻警惕著，做好防水的工作。
    另外兩間，小的用來陰幹墨粉，大的用來溶劑加工研磨。
    陰幹房主要是需要通風透氣，盛禾找王家義定製了陰幹鬥架，層層相疊，節省了空間，有幹燥劑的輔助，大概一周就能將墨粉製成了。
    幹墨粉兌入純淨開水，溶於各類溶劑中達到更好的效果，在研磨房進行加工攪拌，為了充分，需要加熱攪拌整整三天，等待冷卻後就成了墨水。
    員工們從前在山頭從前什麽樣的苦沒吃過？當土匪可不是什麽輕鬆的事，他們聽盛禾介紹完自己的活計後都鬆了口氣，甚至有些竊喜。
    這不是什麽髒活累活，每天還有飯菜和肉吃，而且能吃飽，還有住的地方！
    不僅如此，禾姑娘還說，若是他們齊心協力幹的好，等墨水上市後，銷量不錯的話，她就開始給大家發工資。
    一天整整二十文錢嘞！有錢就能置田產，娶婆娘，這日子就有奔頭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