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你要是想到我手底下幹活兒，就得拿出點像樣的真本事，口說無憑，這樣，我手裏剛好有個賬目要平，給你個機會，你來做這次的帳！”
    盛禾也沒有打擊少年的一番雄心壯誌，而是將他拉到了家裏，揚言要測試他。
    楊有誌歎口氣，紅著臉道：“這小子整天不學無術的，哪裏會做賬？小禾啊，你還是讓我將他領回家吧，就不耽誤你的正事了。”
    盛禾卻搖搖頭：“舅舅，我這些天正想找一個專門的賬房先生，苦於沒有人脈找不到合適的人，若是二升表弟能夠勝任，我是很可以招他給我做事的。”
    楊二升原本以為表姐是想要為難他，想讓自己知難而退，但是聽到表姐語氣真誠，心裏湧現出一股希望，他咬了咬唇，堅定點頭：“好，禾表姐，我願意一試！”
    桌麵鋪開紙筆，小算盤也就位，楊二升一屁股坐到座位上，還真就劈裏啪啦開始算賬，一個個數目也從筆尖出現在紙上。
    楊有誌從沒有看見二兒子這個皮猴子安靜下來的模樣，看著他這樣認真做一件事情，還有模有樣的，呆在了原地。
    小書房的外頭，原本閑來無事正在打牌的幾人如同韭菜冒茬一般，從窗子口探出頭來瞧屋裏的熱鬧。
    隨著算盤飛快的撥動聲，楊二升筆尖出賬的速度也越來越快，簡直到了讓人眼花繚亂的地步，盛禾的眼裏都忍不住露出一些讚許。
    一炷香的時間後，楊二升擱筆，幾頁紙上寫了字，字跡有些散，不過全部整理出來了：“禾表姐，這就是墨水廠近五日的流水，您看看有沒有錯漏的地方。”
    十六七歲的少年臉上還滿是稚氣，難得露出幾分認真與嚴肅來：“禾表姐，墨水廠裏最大的支出就是桐油，再就是從村民山頭上砍下的成捆的柴火和竹子，
    入庫的桐油灰每天有十二斤左右，每天做出的墨水約一百六十瓶左右……這些賬我都是分門別類做的，沒有混在一起，
    我是想，墨水廠的賬不是大賬，但是細水流長日複一日，所以各項支出都要分開記錄，才一目了然，若是要查賬，也不會混在一起，禾表姐，這種記賬你看得習慣嗎？”
    盛禾垂頭凝眸翻看著這幾頁字，這小子的字跡雖然算不上俊逸出塵，但一筆一劃清晰明了，上頭的項目也都一項一項列出來，不明的賬目做了記號，還有些地方用朱筆做了備注。
    盛禾點點頭，露出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吝表揚：“不錯啊，二升，這賬目做的井井有條，粗中有細，看來是悄摸拜了師父專門學過的吧？”
    楊有誌也挑起了眉頭，翻著兒子寫出來的東西，有些難以置信，不過唇角已經帶上了些笑意：“你小子還有這本事？你咱不早個你爹說說？”
    楊二升得到了盛禾的認可，覺得心裏有了底氣，挺起了小身板：
    “我早就和你說了這事兒！你把我的話放在心上嗎？我說我能給你算賬來著，你讓我上一邊兒涼快去，別來煩你！”
    楊有誌想到以前的確不咋相信兒子那德行，隻好悻悻地笑了兩聲。
    “禾表姐，你說的沒錯，這做賬的本事是我找人學來的，我爹不是總說我去人家酒樓裏花天酒地嗎？
    實際上，我哪來的錢花天酒地？我不過是在人家的店堂裏打工，擦桌子點菜的雜活兒我都幹了一通，掙了的錢就請賬房師父吃飯，他偶爾透露透露自己的方子，我在心裏死命記著呢！
    我心裏清楚，我沒法和大哥比，我大哥念書踏實，人也聰明勤快，我卻不是那塊料，再讀個幾年，也考不上什麽功名，
    人就活這幾十年，不如做一些我喜歡的事情，還能養家糊口，我已經很滿足了！”
    少年說著這話，眼裏隱隱閃爍著光芒，楊有誌看著兒子的模樣，頭一次沒有反對和強行打斷他堅持做生意的想法。
    盛禾也點點頭，這楊二升膽大心細，是個處事玲瓏的人精，還豁得出去，極會借勢，是個做生意的好料子！
    不過性格上也有些浮躁，需要花點心思去打磨。
    “嗯，二升，這份賬目做得很漂亮，沒有發現錯誤，我也很滿意，我廠裏需要你這樣的人才，你若是願意的話，我誠聘你上崗。”盛禾溫聲對楊二升道。
    “當、當真？”楊二升一時之間有些難以置信，幸福來得太突然，他終於要從一個窮學生變成能養活自己的大人了？！
    楊二升激動起來，眼看著皮猴子就要上天，盛禾忙穩住他：
    “賬房的事情瑣碎，而且還要對接進貨出貨的事兒，如今廠裏的墨水還處在籌備期，等再過段時間正式售賣，賬本盈虧就是重中之重，你可不能給我掉鏈子！
    你是好歹念過書，也算是我廠裏的高才生了，我日後會好好培養你，爭取把你培養得麵麵俱到！”
    盛禾都想好了，隨著旺頭莊的各個項目擴大，墨水廠、養豬廠、蔬菜大棚等項目都需要有廠長來主持，馮莊頭一個人分身乏術。
    而楊二升就是她“人才”計劃的第一人，這小子可不能讓他失望了！
    “好！我以後就是禾表姐你的員工了，你指哪我打哪！要是我做的不好，你也不用礙著麵子，把我攆回家就是！”楊二升拍著胸脯道。
    “你要是在廠裏胡來，別說是小禾出手，老子第一個把你拎回家叫做！”楊有誌警告道，不過語氣已經輕柔了不少，看得出，他也同意了兒子的這份差事。
    事情辦妥了，盛禾讓父子二人去一邊喝茶聊天去，來都來了，都是親戚的，好歹得吃頓飯、歇一晚再走是不？
    盛禾麻溜地係上圍裙，進廚房去了。
    楊有誌和楊二升父子倆被拉著玩搓麻將去了，楊有誌就是個心實的老實漢子，半天都沒整明白怎麽個玩法。
    楊二升卻三兩下學會了，簡直是大殺四方，滿麵紅光，贏了不少錢，嘴都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