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廠太監觀察著兩人的表情，隨後繼續追問。
    “敢問將軍，這老頭如此神力，竟然能在一百五十步外，還能精準一擊斃命？”
    一百五十步外啊！
    這是什麽概念！
    正常情況下，普通人拉弓能射到一百二十步外，就已經是神箭手了。
    沒有人，能射到一百五十步外！
    除非是神箭手。
    可軍中目前還找不出這樣的神箭手來啊！
    將士瞬間慌了，一臉不耐煩道：“這我哪裏知道，說不定那老頭就是神箭手呢？”
    東廠太監冷笑一聲，不在說話。
    隻是目光直勾勾地盯著湯玉和那將士。
    小太監也直接跳腳了，一臉興奮地道：“查出問題了？”
    “對啊，咱們大周的箭最多隻能射一百二十步遠，這老頭能射一百五十步？”
    “趕緊說，你們到底在隱瞞什麽！”
    他對著湯玉，便是一陣逼問！
    湯玉心知肚明，對凶手是自己大哥也很清楚！
    麵對太監的逼問，以及他們咄咄逼人的目光，湯玉的臉色仍舊鎮定無比。
    “這，我們也不知道……”湯玉道。
    那東廠太監沉聲道：“在這大同城裏麵，能射到一百五十步外的，恐怕就隻有一個人了。”
    頓了頓，那東廠太監陰測測地望著湯玉：“讓我猜猜，那個人叫什麽名字。”
    “陳安對吧。”
    “他有一把神弓，那把神弓能射出這麽遠的距離，對不對？”
    當太監說出陳安這個名字的時候，湯玉的臉色仍舊沒有任何變化，隻淡淡道：“公公想說，這是我大哥殺的。”
    湯玉大有一種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魄力，但是那位將士沒有。
    在聽到陳安的時候，那將士的神情已經不對勁了，變得有些緊張，擔憂！
    東廠太監望著湯玉不變的神色，不由笑著拍巴掌。
    “啪啪啪！”
    “嗬嗬，湯千總在貧民窟中一戰成名，果然名不虛傳，即便麵對真相，仍舊麵無表情，毫無畏懼之色。”
    “怪不得，軍營中給你的綽號是……鐵麵湯公！”
    湯玉捋須，眉頭微皺：“你有何證據？”
    東廠太監鄭重道：“僅憑這一百五十步的距離，除了陳安，沒人能射出，這便是證據！”
    “永安侯手中雖然也有一把神弓，但永安侯有不在場證明，也不屑於殺幾位公公。”
    “就算這一百五十步，無法判定陳安的罪名，但是隻要我繼續追查下去，你們絕對會露出更多的馬腳，到時候陳安還是要落大獄的。”
    說罷，東廠太監轉頭就走。
    既然已經查出真相，那就不需要再繼續留在這裏了。
    轉頭看向那小太監，東廠太監拱手道：“公公，事情差不多水落石出了，可以回去稟報了。”
    那小太監聞言，也十分欣喜：“終於查出真凶了嗎？”
    “原來是那陳安幹的，真是好大的膽子！”
    “看我這次回去，不好好告他一樁，到時候讓曹公公直接將他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翻身！”
    “嗬嗬，你們等著吧。”
    話罷，帶著東廠太監，便要重新入城，去告知曹公公。
    兩個太監走在前頭。
    湯玉，以及那位將士都走在後頭。
    看見那兩個太監雄赳赳氣昂昂的模樣，那位將士便咬牙切齒。
    他臉色難看至極。
    低聲看向身旁的湯玉：“湯千總，現在怎麽辦？”
    “一旦他們回去，隻怕曹闖會立刻緝拿陳都司，到時候……”
    證據確鑿。
    一旦回去，陳安立刻會被抓！
    湯玉目光凝重，隻是輕輕歎息一聲：“娘，自古忠義不能兩全，我得辜負您了。”
    話罷，眼神猛地一凝。
    頃刻間，從胸中爆發出無盡的殺機。
    那一股股殺意，讓湯玉身上的氣勢猛地攀升。
    他望著前方那兩道身影，已經如同看向死人一般。
    聚氣，再聚氣，再聚氣！
    爆發！
    在確保能夠一刀劈下兩人頭顱之時！
    抽刀！
    噗呲！
    僅僅片刻的功夫，已經有兩個人頭滾滾落下。
    兩句無頭屍體栽倒在地上，腦袋上還在噴血。
    到死他們都不會想到，後麵竟然還有一刀在等著他們。
    這一刀下去，湯玉已經濺得滿臉是血。
    那位將士看向這一幕，臉色頓時一變，隨後連忙道：“湯千總，您這是……”
    他愕得說不出話來。
    看見湯玉滿臉是血的一幕，他心情無比複雜，甚至有些悲壯。
    到底是出於什麽樣的情況下，湯玉才會斬太監。
    要知道，斬殺太監是大罪。
    這些太監在大同城權勢滔天，斬了他們，幾乎就沒有回頭路了啊。
    湯玉輕輕歎息一聲，望著那將士道：“我懷中還有十幾兩銀子，你替我送到通州，給我那老娘可好？”
    說罷，掏出那十幾兩銀子，一股腦的遞給對方。
    那將士盯著手中的銀子，眼中湧出熱淚：“湯千總，何故如此啊。”
    湯玉目光晦澀難懂，他搖了搖頭道：“待會我會提著這兩個人頭去大牢，投案自首，並且將之前的罪過一並認下。”
    “得罪太監，不是那麽輕易就能解決的事情。”
    “我若是不認罪，隻怕那群太監會一直追查下去，到最後始終會追查到我大哥的頭上。”
    “大哥與我相識一場，我與陳達之間，他從未虧待於我，此生足矣。”
    “我入獄之後，勿要告訴我大哥，便說我娘一封快信，我來不及打招呼，便迅速趕往通州，切莫讓他擔憂。”
    他不會忘記，在劉繼手下的時候，是如何被劉繼針對，過著如何苦難的日子。
    說是寄人籬下也不為過。
    自從遇到陳安，雖然艱險了一些，其中也曆經了許多的困難，可官職卻也步步攀升，一點點地變高。
    最重要的是，沒有那種寄人籬下的心酸！
    湯玉，男子漢大丈夫，行走於天地之間，豈能鬱鬱久居人下。
    不被壓迫，便已是幸事。
    話罷，撿起地上的那兩顆人頭，一手提一個，便直接朝著城內走去。
    那將士楞楞地站在原地，看著地上的兩具無頭屍體，又看向那漸行漸遠的高大穩重的身軀，不由眼眶發紅。
    湯玉的話，還回蕩在他的耳邊。
    “切莫讓我大哥擔憂。”
    低頭，望著懷中的銀兩，他的心境早已經被打亂。
    殺了太監，而且連續殺了七個太監，這等大罪，曹闖豈能放過他？
    隻怕是入獄之後，便會被曹闖五馬分屍，也或許淩遲處死……
    誰都不知道湯玉的後果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