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終是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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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正在經曆寂寞和苦難的人來說,時間真的是無比漫長和難熬。對於有期許,有盼望的人來說,寂寞和苦難並算不上什麽,熬過一秒鍾就會少一秒鍾,就這樣一秒又一秒,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沈博言來回在京都和陽府兩座相隔幾千裏的城市,七年時間過去了。
    陽府的春天總是多雨,年年如此。
    沈博言幾乎是天剛亮就等在了監獄的門口,今天是秦安福出獄的日子,是他七年來最期盼的日子。
    綿綿的細雨下了就沒有停過,一顆顆雨珠從傘上滴下,綻放在腳邊。
    傘下的沈博言視線從未離開過台階上的鐵大門,生怕錯過自己等待的人。
    心愛的人終於出現在視線裏那一刻,沈博言的臉上不自覺地浮上笑意,卻在看清楚對方麵黃肌瘦的樣子時,臉上的笑容便逐漸消失,眼眶在一瞬間就泛了紅。
    幾次深呼吸後,盡管視線被堵在眼眶裏的淚水模糊,他也要帶著最溫暖的笑容來接她。
    台階上,秦安福看著七年未見的沈博言撐著雨傘,麵帶微笑一步步走向自己,仿佛看見八年前第一次見他的樣子,那時的他也是這樣撐著一把黑色的雨傘在細雨中與她遙遙相望。
    眼前的男人一如以往對她溫柔地笑著,輪廓分明的臉比七年之前多了一份成熟和深邃。
    沈博言牽上秦安福的手,摩挲著她手掌上的薄繭,說不盡道不完的心疼終是化作眼淚從眼角溢出。
    “我們回家。”沈博言盡量控製著情緒卻仍是哽咽。
    出租車上,兩人沉默無言,隻是緊緊地握著對方的手,彼此依偎。沈博言有千萬句話要說,卻又什麽也不敢說,生怕一開口就打破了這期待已久的幸福。
    還是以前的公寓,秦安福看著絲毫未變的擺設,過去的幸福時光仿佛就在昨天,又仿佛已是前世。陽台上那株龍沙寶石和七年前一樣開得美麗動人,它大了整整數倍的冠幅卻是七年時間的證明。
    看著秦安福細細打量房子的每一個角落,沈博言脫下自己的外套,為她拿來睡衣。
    “雖然我調回了京都工作,但是每個周末都會回這裏住兩天,陽府建了機場,剛好有直達京都的航班,很方便。這房子我一直租著,就是為了等你回來。安安,如果你不習慣北方的生活,或者不想去京都,我可以在陽府買套房子,也可以在陽府工作和生活,這裏就是我們的家。”
    看著沈博言真摯的眼神,秦安福動容,她曾經何嚐不想和他擁有一個家,可如今物是人非,他們早已不是曾經的他們。
    “你先去洗澡換身衣服,我來做飯。”似怕聽到秦安福說不願意的話,沈博言忙將睡衣塞進秦安福懷裏,把她推進浴室。
    將浴室門關上,沈博言又安靜了下來,秦安福全程的沉默不語,她的低落情緒他不是感受不到。握著門把手的手久久沒有鬆開,隔著門,他溫柔地說:“安安,今後的日子,我們永遠都不會分開了。你在哪裏我就在哪裏!”
    秦安福不知如何作答,幹脆就不說話。看著熟悉的浴室,曾經和心愛的人在這裏相擁相吻的記憶湧上心頭。
    原來幸福裏麵包裹的是苦澀。
    良久,浴室裏沒有傳來秦安福回答的聲音,也沒有洗澡的水聲。終是不安,沈博言打開了浴室門,隻見秦安福將手裏的睡衣放在置物架上,轉身走向不安的他。
    秦安福環抱住他的腰,將臉貼在他的胸膛,語氣過於平靜。
    “七年前沒有好好和你道別,今天讓我們重新告別吧!阿言,這應該是我最後一次這樣叫你了,我很開心認識你,我們有很幸福的過去,但那隻是過去,你放下吧,我也放下了。祝你早日有良人相伴,前程似錦!保重!”
    她說完要說的話,丟下失神的沈博言,便錯身出了浴室,匆匆離開。拉開的房門忽然被追上來的沈博言從身後一把關上,他雙眼爆紅,眼裏有怒也有痛,將秦安福逼在門背後,死死抓緊秦安福的手腕。
    “什麽良人相伴?什麽前程似錦?我不要你的祝福,你給我收回去!我要的是你,隻是你!”沈博言情緒失控,瞪紅了雙眼,近乎低吼。
    “我們不可能了,放我走吧!”秦安福試圖掰開沈博言的手,不僅沒能成功反而激怒了崩潰邊緣的沈博言。沈博言將她的雙手禁固在頭頂,不顧一切地吻上她的唇。
    綿長的親吻從激烈到輕柔,秦安福全程沒有拒絕,沒有回應,任他癡纏。
    沈博言的情緒慢慢平複,卻始終不舍得放開,唇齒間混著兩人的淚水,原來眼淚的味道是這樣讓人痛苦。
    “安安,七年,兩千多個日夜,我是怎麽熬過來的你知道嗎?錐心刺骨、萬念俱灰的滋味你知道嗎?”沈博言放開秦安福的手,小心翼翼地捧著她的臉悲戚痛訴。
    “七年前我不是不救你,你知道我無能為力,我中了槍啊!別怪我了好嗎?我會盡我所能地補償你。”沈博言向她解釋,向她哀求,卻見她始終倔強的眼神從未動搖。
    “都過去了,沈先生,放過我吧,七年前,我的心就死了,我希望以後都不要再見麵。”秦安福直視沈博言的雙眼,明明看到他眼裏的哀求與痛苦,卻用最平緩的語氣說出最決絕的話。
    聽到這話的沈博言身體一下子軟了下來,再無掙紮挽留的力氣,連呼吸都感覺是疼痛地。他無力地後退,手指卻使勁戳著自己的心口,他恨不得戳爛那顆抽痛的心髒。
    “我真的恨不得像趙青山那樣把你關起來!”沈博言發狠地說道,隨即又自嘲地搖頭,“可我不是趙青山···”
    “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為什麽……要這樣……”忽而他又撲上去抓著秦安福的肩膀斷斷續續地痛聲質問。
    秦安福看著即將又要失控的沈博言也是萬分心疼,隻得發狠地將人推開,急忙開門跑出去。
    沈博言早在秦安福說心裏已經沒有他時就仿佛被抽空了力氣,現在被秦安福推得踉蹌險些摔倒,靠著牆癱坐在地上,眼睜睜看著人推門而出,他卻沒了追出去的力氣。
    就算追出去又怎樣呢?她那樣堅定的眼神,那樣決絕的語氣,那樣讓他絕望的話語,他重新追出去就能挽留得了嗎?
    從公寓出來,秦安福走在濕漉漉的馬路上,接連下了幾天的雨不知什麽時候停了,樹枝上滿滿都是被洗過的嫩綠新芽。
    雲層散去,陽光從她的背後照來,將她的影子拉長。
    “我可以在陽府買套房子,也可以在陽府工作和生活,這裏就是我們的家……”
    “兩千多個日夜,我是怎麽熬過來的你知道嗎?錐心刺骨、萬念俱灰的滋味你知道嗎?”
    “我真的恨不得像趙青山那樣把你關起來,可我不是趙青山。”
    “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為什麽……要這樣……”
    沈博言的字字句句似乎還回蕩在耳邊,秦安福轉過身,讓陽光照在臉上。她抬起自己的雙手,翻來覆去地看,卻是越看越嫌棄,這是一雙殺人犯的手,無奈陽光怎樣照射,無論怎樣衝洗,它始終還是一雙殺過人的手。
    沈博言就像翱翔在空中的雄鷹,隻會在低處的枝丫短暫停留,而她如今連低處的枝丫都算不上,她是地上的汙泥,隻會弄髒他驕傲的翅膀。
    她終是配不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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