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禮定在了七天之後。
    傅懷則來到老爺子的房間，處理他生前的東西。
    雖然蓁雅的話他沒有完全相信，但進了房間之後，心中還是有種微妙的感覺。
    房間裏的裝束好像幾十年如一日，從來都沒有變過。
    角落有一個被特地粘過的魚缸，看似天衣無縫，但因為到處漏水，所以沒辦法使用。
    傅懷則的手輕輕地撫摸在魚缸上，嘴角掠過一絲悠遠的笑意。
    這是他小的時候辦的事情，還把魚缸裝好之後，還把名貴的魚都放了進去。
    老爺子當天工作繁忙，沒有進過書房。
    第二天在進來的時候，水早已經流幹，裏麵昂貴的魚全都死於缺水。
    那天，一向嚴厲的老爺子卻沒有生氣，反而笑著把他抱在腿上，誇讚他做手工的能力一流。
    事情已經過去了四十多年，傅懷則卻依然還能回憶起當時那種，恐懼之後又驕傲無比的心情。
    他壓下自己的情緒，去收拾書櫃，不小心碰掉了書架最頂上的一層。
    還不知道放了多少年的書和本子，劈裏啪啦的往下掉。
    飄出來的紙張都泛著黃色，充滿了歲月的痕跡。
    傅懷則低頭正要撿起來，卻在碰到第一個本子的時候，指尖微頓。
    是日記本。
    他莫名想起了蓁雅說過的話，鬼使神差地掀開日記本，仔細看了過去。
    這是四十多年前的日記本了，很多字跡都已經看不清楚。
    但卻隱隱能夠看得出來，老爺子幾乎每一篇日記都有他有關，記錄著他的成長，暢想著他的未來。
    傅懷則看的眼眶發熱。
    已經是中老年的男人了，在這麽久之後，久違的感受到了父愛。
    他把書架從上到下翻了個遍，把能找到的日記本全部找了出來。
    蓁雅說的沒錯，一些隻言片語確實在日記裏麵都有所體現。
    就在他看到入迷時候，房門忽然推開。
    於柔端著水杯走了進來。
    “懷則，你在書房待的太久了，今天下午還要核對賓客名單，怎麽還沒出來？”
    “嗯，我在看日記，你先出去吧，我等會兒就好。”
    於柔偷偷瞥了眼，看到他拿著的那本日記裏夾著兩張照片，正是他當年和傅靖深媽媽的合照。
    果然是個大美人，即便過去有些時間了，依然能夠從照片中窺見她風華絕代的容貌。
    她壓下心中的不爽，微微矮下身子。
    “這些可以到時慢慢看，我們先處理當下的。”
    “都說了先別管我，我自己心裏有數！”
    傅懷則隨手一揮，想把她推開。
    於柔手中的杯子瞬時就傾斜了過去，滿滿一大杯的水澆在了照片上。
    又順著照片滴落在日記本上，本就變得很脆的紙張瞬間就化作了紙糊。
    傅懷則心疼不已連忙拂開照片上的水珠，又去搶救日記本。
    “你怎麽這麽不小心！”
    照片沒有經過封層，年代久遠，被水一澆，也花了。
    他心裏煩躁了不少，低聲嗬斥：“你現在先出去。”
    於柔站著沒動，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對不起，懷則，我不是故意的。”
    如果是之前，傅懷則早已心疼的把她抱進了懷裏。
    但此時卻沒動。
    “你稍微有點常識，就知道這裏到處都是紙，還端著這麽一大杯水靠近我，到底在想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