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往幼兒園的路上，孔慈因的心罕見地平穩了許多。
    她刪掉手機裏的飛機訂單，還有和的聊天記錄，全部都刪了個幹淨。
    突然想起臨走時兩人的對話。
    “打算以後去哪裏？”
    “不知道，沒想過，我想起了劉叔的好，本打算來母校看看然後去找你，跟你坦白的，讓你和厲奕琛談條件。”
    “所以你沒想到我不會把你的位置和消息告訴他？”
    “想過，但是我覺得不可能，因為你對他還有感情。”
    “當然有感情。”孔慈音記得自己是這麽回答的。“我對他可是恨的徹底。”
    “可是，沒有愛哪來的恨呢？”劉無恙笑笑，笑容裏透著不符合他這個年齡段的成熟。
    這句話讓孔慈音愣了好久，直到劉無恙離開，她都沒回過神。
    是啊，沒有愛怎麽會有恨。
    可是，一天一天，一年又一年，兩千多個日日夜夜累積的愛怎麽說沒了就沒了呢。
    想到自己或許還愛著厲奕琛，孔慈音打從心底不願接受這個事實。她渾身都冒著寒意，明明那一巴掌扇掉了她對他所有的情意才對。
    手機突然震動兩下，孔慈音看了眼來電顯示，又是厲奕琛。
    她盯著手機，心裏像是被揪起，痛的厲害。
    “什麽事？”
    “你把霖安接走了？”
    “沒有，我正準備去，怎麽了？”
    那邊突然沒有聲音，孔慈音心一慌，意識到的不對勁，“你是說有人接走了霖安對嗎？是誰？”
    “不知道，我現在正在查。”
    孔慈音深吸一口氣，心裏的惶恐，不安漸漸擴大。
    “是不是楊清婉做的？她是不是覺得我和無恙有聯係？是不是覺得我不願意告訴你們劉無恙的消息？”
    越想孔慈音越覺得是他們在自導自演。
    “還是說，霖安就在你那？”
    “厲奕琛，我不知道無恙的消息，你也不要來問我了。”
    第一次被人這樣懷疑，厲奕琛心裏說不出的煩悶，主要是懷疑他的人居然是孔慈音。
    他的印象裏，孔慈音從來懷疑過他的話，永遠都是毫無保留的信任，怎麽現在變得……
    “不用懷疑我，霖安不在我這裏。”
    “嗬。”孔慈音發出一聲冷笑，“不是我想懷疑你，我實在想不到是誰，偏偏在楊清柔剛入獄不久霖安就出事了。”
    “為了楊清柔，你都能把我從小生活到大的地方給她，都能把我以前的手稿燒了，現在為了她，威脅我找到劉無恙也不是沒有可能！”
    孔慈音一句句聲討就像是一把無形的刀刻畫在厲奕琛的心上。
    “慈音，我知道這件事是我做得不對……”
    第一次，厲奕琛緩和了語氣低了頭。
    楊清柔入獄後，厲奕琛查看了她的所有的資料，從小到大，包括她在國外上學的經曆。
    厲奕琛真不敢相信他記憶中那個笑得一臉狡黠，總愛撒嬌的小女孩他竟從未真正了解過。
    打架，勒索，逃課，脅迫人退學，搶占別人成果，比賽作弊，xd，肇事逃逸……
    明明長著一張人畜無害的臉卻幹盡了壞事。
    厲奕琛低聲道歉，“慈音，我知道就算劉無恙出現了，清柔還是會坐牢，她身上發生的事情不隻是肇事逃逸這麽簡單，所以我不會再問你劉無恙的消息，但是霖安絕對不在我這裏。”
    “我接到幼兒園的電話，說有人把霖安接走了，就想問問是不是你。”
    厲奕琛解釋道歉了，但誰在乎呢？
    孔慈音完全不在乎了，她隻需要知道不是厲奕琛將人接走的就行了。
    孔慈音沒有回應便掛斷了電話，聽見手機裏傳來的滴滴聲，那句話又回蕩在厲奕琛的耳邊。
    厲奕琛，你為什麽從來都不相信我？
    孔慈音，被人誤解就是這樣一種感受嗎？
    可是那天我親眼看見的，是你用沾滿血的雙手將刀插進清婉的胸口，是你呆呆地坐在一旁，神色癲瘋慌亂，你該怎麽解釋？
    更是你的爸爸孔衛華害得我家破人亡，這些又該怎麽說？
    一想到這些，厲奕琛的心又硬了幾分。
    掛斷電話後，孔慈音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心緒平穩起來，越亂越容易忽略事情。
    她想起霖安的通話手表上有定位係統。
    按照這個條件應該是可以找到霖安的位置。
    可是手表是厲奕琛送的，她難道要去找厲奕琛嗎？
    孔慈音並不想，哪怕他是孩子的父親。
    目光不經意間掃過遠處的飛機場。
    無恙他是黑客，他應該有辦法探查到霖安的位置。
    可是，她並不想把無恙牽扯進來，她隻想讓無恙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的，若是被楊清婉發現，他肯定逃不掉。
    可是她的安安還那麽小……
    孔慈音狠了狠心，撥通了電話。
    “喂，慈音姐，怎麽，後悔了嗎？後悔的話還來得及，我還沒上飛機。”劉無恙的聲音帶著戲謔調笑，但是孔慈音知道他說的話是認真的。
    隻要孔慈音說後悔，他一定會回來認罪。
    “無恙，拜托你一件事，霖安不見了，他有個通話手表，應該能追蹤到他的位置，可以幫我查查嗎？”
    盡管孔慈音故作淡定，但掩飾不了語氣裏的急切。
    劉無恙的聲音立馬變得嚴肅，“好，你在哪，我現在去找你。”
    一個小時後，劉無恙將電腦放在孔慈音麵前，上麵閃爍著一個小紅點。
    “這就是霖安的位置，在一座橋上，我們現在趕過去，距離不遠。”
    橋？
    一想到這個危險的地方，孔慈音的眼淚立馬就湧了出來，一個小時的擔驚受怕，沒想到竟成了真的。
    耳邊鳴聲悄然響起，她的眼睛也開始變得模糊。
    孔慈音上了車，不斷地用手擦拭著車窗，明明幹淨得很，她還是止不住地擦。
    察覺到她的異樣，劉無恙說道：“我來開吧。”
    孔慈音轉頭看著他，目無焦距。
    “不，不行，你去了萬一被發現就……”
    說著，她準備發動汽車。
    劉無恙微微拉扯嘴角笑了，發自肺腑的笑了。
    “慈音姐，你這樣怎麽過去呢？”
    孔慈音依舊搖頭，“反正你不能去，你去了萬一被楊清婉抓住了就會坐牢，這樣安然會很難過的，會很傷心的，所以你不能去，一定不能被楊清婉看到……”
    劉無恙目光直直地看著孔慈音，看她不斷地擦拭自己的眼睛，看她摸索著插入車鑰匙。
    他緩緩伸手，帶著不容拒絕的意味。
    “我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