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巴掌對厲奕琛沒有任何感受。
    他不覺得疼痛，也不覺得難堪，隻有停留在嘴上輕柔的觸感。
    對女人生理上的厭惡似乎在這一刻都消散了。
    他還沒來得及搞清楚原因，就看見孔慈音一臉嫌惡地擦著嘴，仿佛沾染了什麽髒東西一樣。
    這個動作令厲奕琛勃然大怒。
    髒？
    他還沒嫌髒呢，她孔慈音拚什麽嫌髒？那張嘴不知道親吻過多少人呢。
    “厲奕琛，你真讓人惡心！”孔慈音眼裏盛滿了絕望和哀傷，她都已經盡量避開他了，為什麽還不放過她？
    被她眼裏的絕望刺痛，厲奕琛心口一抽。
    就親了一下，至於這樣嗎？
    這麽令人難以接受？
    這時，門開了。
    孔霖安走出來，“媽媽？”
    他看了眼厲奕琛，居然一句話都沒說，連爸爸都不叫，轉身就走，好似他完全不存在。
    這樣疏離又陌生的霖安讓厲奕琛無數複雜的情緒悄然而起，他咻地攥住了霖安的手臂，道：“你就這麽不想看見爸爸？”
    孔霖安眼神很平靜，和孔慈音一樣平靜。
    他說，“你是不是要結婚了，是不是已經有了孩子？”
    厲奕琛一怔，然後被霖安掙脫了手。
    “你既然已經有了自己的生活，我希望你不要再來打擾我和媽媽行嗎？”
    “不行！”
    一股沸騰的情緒在厲奕琛胸腔肆虐，他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明顯的狠辣。
    打擾？他隻是來看自己的孩子怎麽能叫打擾？
    “霖安，不會是說跟我回去？我現在就需要你跟我回去。”
    此話一出，孔慈音和孔霖安立馬看過來。
    察覺到媽媽的不安和緊張，孔霖安安慰地捏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害怕。
    “我之前說過，可是你不是不要我回去了？為什麽現在又讓我和你回去？”
    “回去幹什麽？”孔霖安問道，不等厲奕琛回答。
    他又繼續說，“回去送死嗎？”
    厲奕琛瞳孔驟然緊縮，“霖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孔霖安將手裏看到一半的書遞給孔慈音，隨後站在門口擋在孔慈音門口，小小的身影直視他。
    “我難道說錯了嗎？”
    “要是我不會說話，爸爸，你會一直護著銘成，陳奶奶也能隨意打罵我，楊阿姨要是想弄死我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住嘴！霖安，你怎麽會這麽想？”厲奕琛從沒想過霖安居然是這樣的想法，他全身發冷控製不住地顫抖。
    “我怎麽會這麽想？爸爸，這些事情我都經曆過啊……”
    “後來我能說話了，我的日子才好過一些。”
    孔霖安的聲音冷靜平淡，沒有任何埋怨，卻讓厲奕琛心裏很不是滋味。
    “霖安，爸爸現在想補償你可以嗎？你想要什麽我都會滿足你，你跟我回去，我們……”
    “爸爸，你怎麽補償？你知道我想要什麽嗎？”孔霖安突然問道，他笑了笑，笑容天真懵懂。
    “我想要的你永遠都補償不了。”
    厲奕琛垂落的雙手不自覺地攥成拳頭，“你想要什麽？”
    “我想要我和媽媽缺失的五年。”
    話音剛落，仿若萬籟俱靜，所有的事物都在這一刻靜止了。
    屋內坐著的孔慈音滿臉淚痕的聽著孔霖安的話，心裏難受得厲害。
    她若是有罪，她可以接受任何懲罰，但是她的安安不可以。
    “我和媽媽缺失的五年，你能補償嗎？”
    “安安，抱歉。”厲奕琛的聲音帶著壓抑的苦楚，就算孔慈音有罪，霖安卻無辜，不應該遭罪。
    他的童年應該過得美好和充實的。
    孔霖安失望地搖搖頭，“這句話你不應該對我說的，爸爸，你從來就沒有相信過媽媽，你有沒有想過要是有一天你誤會了媽媽該怎麽辦？媽媽缺失的五年你又該怎麽還？”
    這個問題在厲奕琛這裏從來都不存在，他沒想過，因為他全部都看見了啊。
    厲奕琛給不了霖安回答，隻能用沉默來代替。
    在霖安準備轉身進去的時候，他又回頭說道：“爸爸，我可以跟你回去，我可以換個要求。”
    “好，霖安，你想要什麽爸爸都會滿足你。”
    孔霖安淺淺地露出一個笑容，“我想要楊阿姨滾蛋，想要她永遠都不要出現在我麵前可以嗎？”
    厲奕琛瞳孔收縮，震驚的後退一步。
    “還有你，也不要出現在我和媽媽麵前了，這就是我想要的。”
    厲奕琛知道或許霖安還在記恨他之前做的那些事，隻是沒想到竟然已經到了這種地步。
    “霖安，不可能的。”
    他壓抑著情緒準備轉身離開，他不想在霖安麵前失態，但不意味著他會放棄，霖安是厲家的人，總有一天要回厲家和他姓！
    可他這次真的高估了霖安對他的恨意。
    “爸爸，你真的想帶我回家嗎？你難道不怕我對楊阿姨做點什麽嗎？就像她當初推我下樓一樣。”
    厲奕琛的腦海轟然一響，他轉身一把捏住孔霖安的脖子，沙啞森寒的說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孔慈音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了孔霖安身後，她的眼淚悄聲無息的從臉頰滑落，淚眼朦朧中她淒然一笑。
    “厲奕琛，你用力點，掐死他，然後把我也掐死，這樣就能清你的罪了是不是？”
    厲奕琛手一顫，恍然後退一步，一絲痛楚遍布在四肢百骸。
    門在他麵前緩緩關上了。
    厲奕琛俊朗的五官染上了些許頹廢，他很挫敗，他想把霖安對他的種種行為都怪在孔慈音身上。
    可是，腦海中揮之不去的是孔慈音空洞的眼神。
    厲奕琛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樣，即便是他和孔慈音戀愛了六年，他也不覺得自己會對她有感情。
    可午夜夢回，她的身影竟從未從自己夢中消失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