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首曲子……
    叫夢中的婚禮。
    厲奕琛知道這首曲子是因為當年他和慈音準備商量結婚時，慈音說要在自己的婚禮上親手演奏這首曲子。
    以至於每天晚上下班回到家後她都會反複練習。
    隻是後來，婚禮開始舉行了，曲子卻還沒來得及演奏孔衛華就被警察帶走了。
    厲奕琛眼眸氤氳流光湧動，似在懷念，也是在後悔。
    蔣沁微見他變了臉，也跟著看去。
    餐廳中央彈鋼琴的女人背對著她們，盡管她坐著的，但依然能看得出身形秀美。
    她低著脖子，露出一段修長的脖頸，她身上遮得很嚴實，雖然已經到了秋天，不過她看起來穿得還是很單薄。
    她身上穿著一件白色長袖連衣裙，外麵一件薄薄的針織衫外套，看似簡約但同為女人，蔣沁微能看得出衣服的價值。
    明明身上的衣服都抵得上半個鋼琴的價格，為什麽還會來一家餐廳裏當演奏師？
    這個女人別有用心，這是蔣沁微的第一反應，難道她是衝著厲奕琛來的？
    可是下一秒她就否定了，暗道自己多疑。
    他們今天過來吃飯的事情誰也不知道，不可能就這麽巧。
    蔣沁微低頭喝了口茶，心裏有些苦澀，為什麽多疑，還不是因為愛。
    “奕琛哥，你試試這個牛排。”蔣沁微揚起笑臉，“這家餐廳主打牛排，肯定很好吃，你快吃吃看。”
    厲奕琛收回眼神，嗯了一聲，低頭切牛排。
    牛排什麽滋味厲奕琛不清楚，但他看見蔣沁微手邊有一碗甜湯。
    奶油甜湯也是慈音最喜歡的，她每次都能喝兩碗，喝的嘴邊會有一圈奶漬，厲奕琛總笑話她跟個小花貓一樣。
    厲奕琛又走神了，好像今天想起慈音很多次，很多很多次。
    動聽又悅耳的音樂聲緩緩在餐廳響起，令人心情愉悅又舒適，厲奕琛這才發現，今天餐廳裏來的基本上都是情侶和夫妻。
    他下意識看向蔣沁微，卻見蔣沁微一臉茫然，“奕琛哥，怎麽了？”
    蔣沁微還小，或許還不懂。
    “沒什麽，你嘴邊有東西。”厲奕琛說道。
    男人的眸子深沉，他隻是認真地闡述一件事，但此時這番模樣看著人，顯得專注又深情。
    蔣沁微臉一紅，隨後怔怔地低下頭，不好意思的擦嘴。
    但心裏卻越發覺得甜蜜。
    厲奕琛沒注意到蔣沁微小女兒般的姿態，他隻覺得有點悶，深吸一口氣靠在椅子上，下意識從口袋裏掏出煙。
    又想到餐廳不讓抽煙，他的心情越發變得煩躁。
    他準備起身去往抽煙區，可鋼琴聲卻又讓他止住了腳步。
    夢中的婚禮整體上並不是那麽歡樂，它優雅舒緩，但是，厲奕琛卻從這鋼琴聲裏聽出了悲傷。
    或許是因為曾經聽過慈音談過很多遍這個曲子，厲奕琛已經牢記它的旋律，以至於現在曲子透露的一點點哀傷他都能察覺。
    彈琴的人似乎在流淚，不知道厲奕琛為何會有這樣的想法。
    但事實上，確實如此。
    祈念安坐在餐廳中央，她戴著帽子，眼前的視線隻有琴譜，她能感受到周圍傳來的視線，本來還有些緊張，但她從摸到鋼琴的那一刻，她就沒有緊張了。
    其實，在橙橙剛說出曲子名字的時候，祈念安就知道自己會，僅僅聽見一個名字，她莫名地知道自己會這首曲子。
    後來她看了橙橙的琴譜，果然，她真的會。
    或許，那就是她忘掉的記憶。
    可是越彈她似乎被拉入了一種情緒之中，她感到一股鑽心的痛，痛得她都快無法呼吸，祈念安不知道自己怎麽了。
    但是，這是橙橙的工作，就算再疼她也要忍住。.
    她的眼淚悄聲無息地滑落，模糊了視線，看不見音符，祈念安幾乎憑著本能將曲子演奏完畢。
    夢中的婚禮彈完後又是幾首別的曲子，祈念安沒有絲毫怯場和難度地完成了。
    在她終於要熬到離開時，有服務生在她耳邊說道。
    “小橙，有客人要求再來一遍夢中的婚禮。”
    祈念安點點頭，戴好帽子又彈了一遍。
    若說彈的第一遍會心痛，第二遍還是會心痛，隻是這次心痛比之前好些，隻是裏麵的哀傷更多了一些。
    第二遍結束後，祈念安起身準備離開，服務生又來了。
    她想，她絕對不會再彈夢中的婚禮了，絕對不彈了。
    服務生說：“有位客人想要您的聯係方式。”
    祈念安抬頭看去，是一個中年男人，腕表華麗，氣質不俗。
    祈念安微微搖頭，“抱歉。”
    男人笑得溫和，衝她晃晃酒杯，並不在意。
    祈念安打包了幾份甜點後才離開餐廳，出了門，她總算是鬆了口氣，剛才身後一直有道視線追隨著她，令她很不自在。
    厲奕琛看著身邊的男人對服務員說了幾句話，看著服務員去了餐廳中央，看著彈鋼琴的女人搖了搖頭，兩人的一舉一動他都看在眼裏，最後他看著女人離開。
    其實厲奕琛也沒有別的意思，他就是想看看女人的臉。
    可惜帽子太大，口罩遮得太全，他看不見。
    麵前的蔣沁微一直嘰嘰喳喳地說什麽，也不在乎厲奕琛有沒有聽見。
    “奕琛哥，我吃完了，我們走吧？”
    厲奕琛嗯了一聲，站起身離開餐廳。
    看著他的背影，蔣沁微這才收斂臉上的笑容。
    她問餐廳服務生，“彈鋼琴的女人叫什麽？”
    “姓齊，叫齊橙橙。”
    ……
    “安安！”回到家，齊橙橙高興地抱著她。
    “感覺怎麽樣？”
    祈念安很少與人這麽親近，她被抱得很緊，有些不適應，不過心裏卻覺得很高興。
    她笑得眼睫彎彎，一雙美眸璀璨奪目。
    “過程很順利，沒有人懷疑。”
    齊橙橙嗯了一聲，拉著她進門，看見她手上提的袋子更是興奮地嚷嚷。
    “你怎麽知道我喜歡這家餐廳的奶酪吐司？你居然還帶了甜湯回來，我真是愛死你了安安！”
    齊橙橙吵吵鬧鬧，咋咋呼呼，祈念安卻很喜歡，和她在國外認識的朋友完全不一樣。
    祈念安知道，自己在國外認識的朋友都是承曜精挑細選，可是，同時也失去了很多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