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 8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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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風的新畫室地址距離江柏笙的四合院僅有一牆之隔。
    之前原本是江柏笙聽聞韓風想要找一個新的地方做畫室, 所以也盡力幫他尋摸著。
    誰知道後來找來找去,剛好遇到了隔壁家院子的房主要舉家出國移民,想要把自家的這處院子處理掉。
    這片地方能被江柏笙看上眼, 當做他的畫室和平時居住的地方,環境自然是過得去的, 稱得上是鬧中取靜。
    現在隔壁的院子空了出來,江柏笙在心裏一想, 覺得沒有比隔壁更合適的了。
    而且他們師兄弟當鄰居, 相互之前也能有個照應。韓師弟的弟子多, 大家相互來往也熱鬧。
    另一邊韓風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麽想法, 在考慮了兩天後, 還真就聯係上房主, 把這個小四合院買了下來,來和江柏笙當了鄰居。
    連帶著他的幾個弟子也跟著他吭哧吭哧的開始搬家。
    大弟子背著個床墊走的一步三喘,還說什麽自己睡覺的私人物品不能假手於人。
    小弟子在自己的臥室裏硬生生搜羅出了兩大紙箱的手柄遊戲,比他的那些畫具顏料還多些。
    直看得韓風心頭火起。
    也幸虧今天江柏笙有事不在家, 不然真要是被撞見了搬家的這一幕, 估計對麵的少年就不能再這麽不開竅的給自己老師通報什麽好消息了,而是直接被逐出師門。
    韓風一共收了四個弟子, 除了年紀最大的二弟子因為要上大學的緣故,不在畫室裏住,其他三位弟子都在這裏了。
    大弟子鍾林是個大約十五六歲的少年,去掉了那一頭半人高的油光水滑的發型後, 看起來還是很清雋的。
    三弟子路北航是四個弟子中年紀最小的, 前不久剛過了八歲生日。
    最後的四弟子, 也就是韓風的小弟子周煊, 就是當初那個和唐楸一起報名畫展的男孩了。與兩年前相比, 已經十二歲了的男孩也已經是個身條開始抽長的小小少年。
    接下來的時間裏,因為當了鄰居的緣故,再加上大家平時練習的東西也都差不多,所以韓風的幾個弟子便經常和唐楸還有江邇湊在一起畫畫。
    美其名曰大家歸根究底都算是一個師門的,一起畫畫還可以相互交流加深一下感情。
    “小邇哥哥,我的顏料沒有了。”坐在小池塘邊,畫畫畫到一半的唐楸看著自己顏料盤裏已經見底的白顏料,轉頭朝坐在身邊的江邇求助。
    江邇伸手接過小家夥遞過來的顏料盤,用刮刀毫不心疼的在自己的顏料盤中狠狠一刮,便把自己顏料盤中剛剛還滿滿當當的白顏料刮空了一多半。
    也許是因為之前那一段不好的經曆的緣故,這兩年來,在江柏笙的刻意鼓勵以及放縱下,江邇漸漸的也被培養出了一些脾性。
    其中最明顯的就是他對自己所有物的占有欲以及邊界感變強了,也學會了拒絕。
    以前如果有人朝他索要東西,隻要不是要他的那張素描小紙條,其他東西他大約都會給。
    現在則不同。
    目前為止,除了自己的父親以及楸楸,還沒有人能從他手裏成功討要到屬於他的畫具。
    這一點在周煊他們過來之前並不算明顯,畢竟平時江邇也就是和唐楸一起畫畫,男孩一舉一動間對於自己畫具的占有欲全然不見,對身旁的小朋友顯得大方極了。
    一直到自己冷不丁的忽然多了幾位同門師兄,江邇不願意別人用他畫具的小毛病才初露端倪。
    周煊他們也能理解這位比小師弟年紀稍微大一些的江邇師弟,混藝術界的嘛,誰還沒有點小毛病呢。
    有時候一些急於出名的畫家,為了讓自己的特點更鮮明,身上多幾個在畫展上時主辦方可以給參觀者們講的故事,還會故意找一些稀奇古怪的毛病往自己頭上按。
    不過理解歸理解,對於他們幾個到底誰會第一個從江邇師弟手中拿到他的畫具,幾人還是在私下裏悄悄打過賭的。
    每人壓的都是自己。
    這邊見兩個師弟相處和諧,一人搬著一個小板凳坐在那裏,那邊周煊有些坐不住了。
    因為他之前和唐楸一起參加過畫展,他便總覺得和其他幾個師兄相比,他和小師弟的關係肯定要更好一些。
    畢竟他不僅和小師弟一起參加過畫展,還和小師弟是並排在一起的第一第二名呢。
    隻見小少年離開自己的座位,溜達著跑到唐楸和江邇的畫板前。
    “就咱這小師弟的畫風,未來畫壇不得有咱小師弟一席之地?”周煊摸著下巴,搖頭晃腦的品評道。
    聽到動靜的唐楸仰頭向後看。
    自從隔壁的房主搬走,韓風搬過來之後,小家夥恍然發覺,自己又多了好幾位的哥哥。
    連平時隻有他和小邇哥哥練習的畫室都變的比之前熱鬧了好多。
    好在因為平時小夥伴就比較多的原因,小家夥並不排斥這種熱鬧。
    連帶著江邇也和這些忽然出現的師兄們慢慢熟悉了起來。
    見引來了小師弟的注意,周煊輕咳一聲,把視線轉向到江邇的畫上麵,繼續煞有介事的品評道:“江邇師弟,你這個畫風,嘖嘖嘖,你是想往抽象派發展?”
    這話並不是諷刺江邇畫的不好,而是周煊真的這麽認為的。
    江邇點頭:“我爸說讓我和楸楸先想畫什麽畫什麽。”
    然後他不知道為什麽,畫風不知不覺就朝抽象派靠過去了。
    周煊點頭:“也對。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畫風,就和筆跡一樣,同一個‘永’字不同的人寫出來感覺還不一樣呢。”
    嘴上說著,手上悄無聲息的就想要去動江邇的畫筆。
    然後隻聽啪的一聲,小少年再次輕嘶著氣把手抽回來,悻悻道:“我就是不小心把手放上去了……”
    坐在池塘邊的男孩回了他一個白眼。
    坐在另一邊小板凳上的小家夥聽著傳來的動靜,似乎是被逗笑了一樣,微微彎了彎大眼睛。
    時間就這樣靜悄悄卻又熱鬧美好的流逝著,一暑假的時間,不僅唐楸的小畫牌陰差陽錯的在國一些特定圈子裏小有名氣,其他諸如聞昊之類的小家夥遠離c國的小夥伴們,在時不時打來一通電話的情況下也逐漸適應了在國外新的生活。
    轉眼間,小學開學的日子要到了。
    正陽小學是一所偏嚴謹的貴族小學,一直有給新入學的孩子們做體檢的傳統,不僅是常規的身高、體重之類的項目,還包括了抽血檢查。
    除了為了排除一些患有傳染性疾病的孩子,還有主要就是要檢測孩子們血液中各種微量元素的含量,如果有哪個孩子有較為明顯的微量元素缺乏症狀,學校方麵還會有專門的營養師為營養不良的孩子配營養餐。
    因為第一個要排除有患有傳染性疾病的孩子的目的,為了防止有些家長在檢測報告中動手腳,學校會在開學的前三天批量組織孩子們參與學校體檢。
    這天早上,因為學校的通知,唐誌勇並沒有給唐楸準備早餐。而是把一個夾著荷包蛋還有火腿腸的小麵包裝好,放進小家夥的小書包裏。
    放進去之後還不忘叮囑道:“楸楸,今天學校要組織你們去體檢,這個早餐要在體檢之後才能吃,因為有些體檢項目在檢查之前不能吃東西。記住了嗎?”
    “嗯。”還不知道有什麽檢查項目的小家夥幹脆的點點頭,又重複了一遍爸爸的話:“小麵包要等體檢後再吃。”
    他知道了。
    看著麵前乖乖巧巧站在那裏的小朋友,想到之前那幾次小家夥打針的慘狀,唐誌勇欲言又止。
    有心想要陪著一起去,但是因為是學校統一組織的,其他孩子的家長都沒有去,如果單獨隻有他去了的話,唐誌勇有些怕自家楸楸以後會被其他孩子以此嘲笑。
    又怕現在提前和小家夥說了之後,對方會害怕。
    最後,唐誌勇隻好在臨走之前,悄悄把傅洵拉到一邊叮囑道:“小洵,等會兒的體檢要抽血,你知道吧?”
    傅洵點頭。學校發來的體檢單他看過。
    “那個體檢單我還沒給楸楸看。”唐誌勇解釋道:“之前兩次楸楸生病打針的時候你不在,不知道,楸楸吧,他有些像是醫生口中說的暈針,雖然沒有有些人一看到針就暈過去這麽嚴重,但是確實是從小到大就比一般的孩子更怕些。”
    這點唐誌勇倒不是給自家小朋友開脫,這個世界上確實有些人對尖利的針頭會有一種莫名的恐懼感。
    小家夥平時不小心被東西割傷了,都沒有看一眼針筒的反應大。
    “之前他打針的時候,大部分都是發燒燒迷糊了,還有我和你阿姨我們陪著他一起的。現在這次學校體檢不讓家長陪著一起,麻煩小洵你幫著唐叔多注意一下楸楸了。”
    傅洵聞言眼睛微微睜大。
    就像唐誌勇所說,因為之前小家夥生病時,傅洵去探望的時候唐楸已經打完針了,所以大部分時間傅洵都隻能看到小家夥紅紅的眼眶,並不知道小家夥原來怕打針怕的這麽厲害。
    於是立刻點頭答應下來:“我會多注意楸楸的。”
    因為有了唐誌勇的囑托,接下來等到去到學校,等待體檢的這段時間裏,傅洵扭頭看了一眼此時還表情正常的小朋友,開始垂眸思索起來。
    “哎,你們看外麵搭的小屋子,那裏是不是就是我們等一下要體檢的地方啊?”這時有孩子等的無聊了,開始和身旁的同伴閑聊起來。
    “應該是吧。”說完,那個回應的孩子有些發毛的搓了搓手臂。
    結果引來了身旁好朋友的嘲笑:“哈哈,等會兒要抽血的,你不會怕打針吧?”
    那個剛剛還在搓手臂的孩子強裝鎮定:“我,我怎麽會怕!”
    兩個孩子討論的聲音不算大,但也沒有太低。
    傅洵心道不好,扭頭,果然就看到剛剛還表情正常的小朋友聽到抽血這兩個字的時候,眼睛猛地睜大,連垂在身側的小手都攥緊了衣擺。
    顯然是後知後覺的害怕了。
    這時,唐楸忽然感覺自己的手好像被另一隻手抓住了。
    等抬起頭來看的時候,才發現坐在他身邊的栗子哥哥表情很是緊張的樣子。
    “栗子哥哥,你怎麽了?”小家夥暫時也顧不上怕了,立刻關心的問道。
    傅洵的嘴唇被他自己抿得發白,聽到小家夥關心的詢問,先是有些為難的閉了閉眼,好像是有些不太好意思開口。
    最後才終於下定決心開口道:“我有些害怕。”
    那聲音,虛弱的讓人都毫不懷疑他下一秒就能暈過去一樣。
    剛剛還想和栗子哥哥說自己有點害怕,可不可以不打針回家的小家夥抿抿嘴,忽然有些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