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阿查。
    國際米蘭球迷開始退場。
    距離比賽結束還有10多分鍾。
    但他們已經陷入絕望，對球隊今晚的表現失望透頂。
    一些激進的球迷開始爆發出噓聲，對球隊喝倒彩，壓力集中在了曼奇尼的肩上。
    鏡頭鎖定著他的麵龐。
    試圖捕捉到他在經曆主場恥辱性慘敗時的反應。
    沈豪幾乎從開場10分鍾之後便坐在教練席上氣定神閑的狀態與曼奇尼形成鮮明反差。
    比賽節奏雖然降速，但兩隊還是會持續性地展開你來我往的拉鋸戰。
    利茲聯的進攻環境變得一般。
    攻擊群沒有硬拚，已經鎖定勝局，有所保留也是正常操作。
    國際米蘭常規攻勢難以威脅到利茲聯的球門。
    而利茲聯的攻勢也失去了銳利。
    裏貝裏嚐試遠射，代斯勒也想碰碰運氣。
    可惜都未能再攻破塞薩爾的十指關。
    終場哨響起的那一刻。
    利茲聯球迷的歡呼聲回蕩在梅阿查球場內。
    沈豪起身徑直朝著球員通道方向走去。
    場邊攝影記者紛紛將鏡頭對準他，並沒有看到沈豪的肆意狂歡。
    為這場大勝表現出誌得意滿或耀武揚威之色。
    仿佛隻是稀鬆平常的比賽宣告結束。
    他正常地退場。
    無喜無悲。
    曼奇尼自然也是主角。
    無數人已經迫不及待要對他落井下石。
    場上雪崩，場下踩踏。
    足壇是社會的縮影。
    此時指望有誰雪中送炭？
    那隻是一種奢望。
    賽後兩隊球員有的交換球衣，有的敘舊。
    羅納爾多與阿德裏亞諾笑著擁抱。
    球隊經曆了一場慘敗，晉級歐冠的希望變得渺茫。
    但不妨礙阿德裏亞諾笑著與羅納爾多把臂言歡。
    巴西球員多如此。
    天性樂觀。
    可以看作是一種積極。
    也可以視為缺乏責任感。
    托爾多也與諸多前隊友擁抱聊幾句。
    對於國際米蘭用塞薩爾將他取而代之，他本人沒有多少情緒。
    何況來到利茲聯之後他的職業生涯迎來了第二春。
    上賽季的四冠王外加英超金手套，這讓托爾多並沒有服老認老。
    作為利茲聯的門神，至少他現在絕對比塞薩爾更讓人覺得放心。
    沈豪出席賽後新聞發布會現場。
    意大利的記者們神情沮喪。
    艦隊街的記者們卻格外亢奮。
    當他們詢問沈豪對於比賽結果的看法時。
    沈豪淡淡道：“如果沒有昨天的輿論，可能我會認為國際米蘭犯下了輕敵的嚴重錯誤，他們沒有在主場打出意大利球隊的特點，同時在心態上顯得操之過急，每一支球隊麵對比賽都想要獲得比賽的勝利，但如果被贏得勝利的欲望支配了理性，那麽顯然在頂級較量中會變得被動，而這場比賽結果也能說明國際米蘭的冒進與魯莽就是自掘墳墓。
    現在我反而期望利茲聯要保持理性，不要因為這場大勝而自鳴得意，迷失了自我。
    我們必須清醒地意識到，我們並非在爭冠熱門球隊身上取得如此巨大的勝利！”
    艦隊街媒體記者們笑了。
    還真是利茲暴君的風格。
    在歐洲賽場上，利茲聯的銳利鋒芒令艦隊街為之自豪。
    畢竟這讓他們能夠趾高氣揚地麵對歐洲同行。
    意大利媒體記者們卻很憋屈。
    利茲聯贏了。
    現在卻還殺人誅心。
    但平心而論。
    國際米蘭是爭冠熱門嗎？
    曆史上哪支歐冠熱門能在小組賽三連敗？
    連出線都成了奢望。
    談什麽爭冠？
    有意大利媒體記者對沈豪問道：“造成如此巨大的差距，是否與利茲聯本賽季取得的巨大進步有關？”
    沈豪聞言無奈地搖搖頭。
    “哪有什麽巨大的進步？多少年了，你們不熟悉裏瓦爾多，羅納爾多，魯伊科斯塔等球員嗎？裏貝裏上賽季是什麽表現，你們了解過嗎？
    托爾多加盟利茲聯之前，他的實力如何，你們比我還要清楚。
    國際米蘭從賽前就在為失利找借口，什麽輕敵？
    現在又說利茲聯有巨大的進步，拜托你們不要這麽說，哪有什麽巨大的進步啊。
    不要在利茲聯身上找原因，找理由。
    多想想自己，這麽多年，國際米蘭有沒有為了變強而全力以赴，整體戰鬥力有沒有提升？
    反思一下自己。”
    沈豪對國際米蘭並不客氣。
    不見得一場比賽就能讓曼奇尼身敗名裂。
    但他要向外界傳遞一個信號。
    利茲聯不容挑釁，更不容冒犯！
    如果非要把臉伸過來，他不介意狠狠鞭打！
    曼奇尼賽後麵對記者自然是一場嚴刑拷打。
    此時他當然嘴硬不起來。
    隻能坦誠地表示國際米蘭晉級的希望已經變得很渺茫。
    但並沒有失去希望。
    球隊需要振作起來。    他表達了回到梅阿查作戰的喜悅，也表達了對新家利茲聯的熱愛。
    他的出色表現會讓外界對他有著更多的期待。
    他本人卻是平常心。
    根據現在的節奏按部就班，一切就會順其自然地變好。
    至於能不能達到極限。
    他其實內心並沒有傾盡一切的動力。
    他很清楚要達到100分的自己，比起達到95分的自己要付出的努力是十倍百倍的差距。
    直白些來說。
    太累了。
    不躺平，但也不會去當卷王。
    沈豪並不會無情壓榨球員所有潛力。
    球員自身的成就，很難說是一場雙方配合的共同奔赴。
    像卡佩羅那種教頭，對球員200的嚴格，也許會有球員在壓迫下衝擊天花板，但也一定有相當一部分球員心生不滿，內心原動力無法每時每刻飽滿溢出的球員還是絕大多數。
    因為成功會讓人想要放鬆。
    能對榮譽和成功不為所動，繼續孤身前行的球員還是鳳毛菱角。
    沈豪因材施教，對於團隊整體，給予的壓力還是掌握著尺度。
    隻有那些專心致誌的球員，他會投入更多精力進行引導。
    在利茲聯準備離開梅阿查球場時，國際米蘭有工作人員在更衣室外等待。
    沈豪出來之後，那人便來到他麵前說道：“沈先生，耽誤您一些時間，莫拉蒂先生希望您能賞麵與他一敘。”
    沈豪聞言讓球隊先行離去。
    如果在飛機起飛時他沒有到，也不用等他。
    陳昊留下了下來，給沈豪打個照應。
    來到梅阿查球場一間包廂中。
    沈豪看到了國際米蘭的主席莫拉蒂。
    剛剛見證球隊經曆一場恥辱性慘敗。
    莫拉蒂卻能麵對沈豪笑出來，這完全是出於禮儀。
    沈豪與對方握手，現場留下了一位國際米蘭的工作人員充當兩人之間的翻譯。
    莫拉蒂開了一瓶酒，邀請沈豪坐下來喝一杯。
    沈豪坐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他直言不諱道：“不久前我在賽後新聞發布會上對國際米蘭的言論，你應該有所耳聞吧？”
    他不想藏著掖著。
    如果莫拉蒂不知情的話，這杯酒恐怕就變了味。
    莫拉蒂點點頭道：“我知道，任何球隊的成長都離不開挫折與批評，尤其是在一場慘敗之後，刺耳的話才能被人重視。”
    沈豪聞言露出一抹笑意。
    莫拉蒂眼神中露出了追憶之色，說：“能再次看到羅納爾多如此出色的表現，真好。”
    羅納爾多當年贏得世界杯之後從國際米蘭轉會加盟皇家馬德裏被很多國際米蘭球迷痛斥忘恩負義。
    因為莫拉蒂對羅納爾多確實太好了。
    換句話說，莫拉蒂在國際米蘭內部的形象更像是一個“慈父”，他對球員的關心愛護確實比同行中的主席們做得更出色。
    沈豪在這一點上也佩服。
    不過要說這些關心，也還是離不開期望俱樂部能團結，更有戰鬥力。
    沈豪與莫拉蒂交流分享了一些建隊理念和經驗。
    莫拉蒂最終向沈豪道出了心中的擔憂。
    “阿德裏亞諾的情況很不妙。”
    沈豪沒有吭聲，靜待下文。
    阿德裏亞諾因喪父之痛而變得墮落。
    甚至缺席訓練。
    莫拉蒂甚至派人去專門照顧阿德裏亞諾，俱樂部從上到下也在封鎖關於他的消息。
    當媒體質疑阿德裏亞諾沒有出現在訓練場的時候。
    國際米蘭會為了他而撒謊，欺騙媒體。
    以阿德裏亞諾身體不適為由，還特意說他請過假。
    實際上呢？
    阿德裏亞諾可能隻是在女人肚皮上消耗過度或者醉得不省人事。
    莫拉蒂能將這些消息告訴沈豪，實際上是對沈豪的人品信得過。
    以利茲暴君雷厲風行直來直去的風格。
    是不屑於搞小動作來滿足心中惡意快感。
    “我想請教的是，我們能怎麽做來幫助他？”
    沈豪思索片刻後歎道：“作為俱樂部的建設者，不摻雜任何個人感情，一切目標是以俱樂部發展，球隊戰鬥力出發。
    這個問題其實就像人如果得了癌症該怎麽辦？
    殺掉癌細胞！”
    莫拉蒂愁眉緊鎖，澀聲道：“可他如果能迷途知返，他仍然會是很有價值的球員。”
    沈豪點頭道：“是的，所以未來的事情沒人能說得清楚。
    阿德裏亞諾的情況與很多值得被信任的球員不同，首先他並沒有達到個人能力的巔峰，從來沒有過，其次他也沒有在事業上達到過巔峰，也就是說他拿到的冠軍既缺乏分量，也沒有數量。
    在這種前提下，他卻已經失去了動力，讓我都懷疑他對足球的熱愛有多少是發自內心。
    不可否認這個足壇會有不少球員隻是將足球當做一份工作，而不是傾注心血的事業，夢想。
    他現在給我的感覺就像是，不缺錢就可以了。
    至於在綠茵場上能做出什麽，不重要。
    少賺點兒，也無所謂。
    也許失去父親的打擊是一個很重要的原因，但沒有人能夠製止他把精力發泄在女人身上，也沒有人能抓住他的手腕禁止他再喝酒，這也是問題的核心。”
    當一個人要真正墮落的時候，旁人是阻擋不了的。
    如果以失去親人為理由，去拒絕做正確的事情，讓自己的生活和事業變得一團糟。
    那麽親人的逝去，在失去的基礎上還會繼續失去更多。
    莫拉蒂沉思片刻後問道：“如果阿德裏亞諾去利茲聯，結果會不會有所不同？”
    沈豪搖搖頭。
    “利茲聯不要他，你無需試探我，我能拒絕貝隆和克雷斯波，利茲聯已經不是什麽人想來就能來的俱樂部。
    對於阿德裏亞諾，我能將實情告訴你，他如果來到利茲聯，他的情況會得到遏製，卻不會發生本質上的轉變，他也許會踢幾場好球，偶爾會有讓球迷誤以為他又有了資格去競爭世界第一中鋒，但實際上，我也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對於他這個級別的球員來說，如果足球不再是生命中除了家庭之外第一重要的東西，那麽，他就不再與眾不同。”
    莫拉蒂一陣唏噓。
    沈豪也不想在對方傷口上撒鹽。
    對阿德裏亞諾這種墮落的方式。
    他是一點兒都不感到同情。
    在足球場上有所求的球員才是他更欣賞的。
    像巴蒂斯圖塔，瓜迪奧拉，雷東多等等，他們哪怕拖著殘破不堪的身體，仍然奮戰在綠茵。
    消極地說，他們在混養老金。
    但終究沒有到擺爛那一步。
    積極地說，他們仍然忍受著身體帶來的痛苦，承受著因傷病導致競技實力的巨大落差，還要飽受媒體的冷嘲熱諷或辛辣抨擊。
    即便是為了金錢，那也是很堅定的追求。
    阿德裏亞諾如果連為了錢而踢球都做不到的話，那這種球員絕對無藥可救。
    至於夏天莫拉蒂拒絕了曼聯用克裏斯蒂亞諾羅納爾多加錢來交換阿德裏亞諾...
    這種交易如果給沈豪的話，他可以不要曼聯加錢。
    直接換。
    換了絕對不虧。
    哪怕當時阿德裏亞諾還沒有出現墮落。
    原因是在南美和歐洲球員的競技壽命來說，歐洲球員更值得信賴，外加克裏斯蒂亞諾羅納爾多有著更高的潛力，成長速度也十分驚人。
    可惜，國際米蘭錯過了一次對俱樂部算得上有裏程碑劃時代意義的轉會交易。
    莫拉蒂與沈豪又閑聊一陣，隨後親自陪同沈豪和陳昊去機場送他們離開米蘭城。
    兩人這次賽後的見麵總體來說比較愉快。
    互相表示可以未來加強俱樂部之間的合作與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