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不遑多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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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圖鳴、獨孤右兩人一身是傷,柳青年輕稚嫩,明智上人就這三個幫手,真不知道該來個怎樣的亮招法,勉為其難地說道:“趙明秀,你自吹自擂武林聖人幾十年了,武功自是認為天下第一的。要不其他人從旁觀戰,就我倆比試一場,若是你贏了,左圖鳴、獨孤右兩人的生死由你做主,就當我欠了柳展雄一份道義,來世再還上。”
趙明秀自命不凡於江湖幾十年,而明智上人的武功卻鮮為人知,今日挑明要跟他單挑,身旁有手下幾十,為顧顏麵,自不能拒而不受。可明智上人跟江澄清多次較量都打成平手,且又不知道明智上人的武功路數,輕易應戰,若真出現個什麽意外,往後的麵子往那裏擱。
為了擺脫進退兩難的困境,處於不敗之地,微笑著說道:“李亦儒,都說事不關己,可高高掛起。想你與他倆非親非故,犯不著逞一時匹夫之勇,抒一時莽夫之氣,為他們強出頭,幹這吃力不討好的傻事。要知道,出手容易收手難,今日你若輸了,就得把命搭上。”
也是。道,因應無方,惟變所適。太史公司馬談在《論六家旨要》所論,道家講的是與時遷移,應物變化;虛無為本,因循為用;無成執,無常形;因時為業,時變是守。重在一個“變”字。
可他明智上人不僅受道家熏陶,清虛以自守,卑弱以自持;也受儒家教導,身具濟世之心;受佛家點化,心懷度世之念。既心懷三教合一之念,唯有以不變應萬變,豈能因自身之安危而致同行者的生死於不顧,丟棄道義,失了本心,改了初衷。於是淡然一笑,說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順勢而為,好像可稱為俊傑。”
趙明秀大喜過望,歡言道:“李亦儒,這就對了,何必為他人枉送了自家性命。”
明智上人哼笑一聲:“可慈故能勇,逆流而上,方顯英雄本色。”
這不戲弄人嗎!
趙明秀心中來氣,說道:“李亦儒,看來...你真是嫌命活長了!”
困獸猶鬥,那有人會嫌自己活長了的。
明智上人堅守本心,臨危不懼,之所以一再走不進趙明秀的騙局之中,實是因為他心裏覺得守護好有些東西比守護好性命來的更有意義,不忍心放下而已。見趙明秀一副道貌盎然的嘴臉,為擺脫自尋死路的蠢人模樣,大聲說道:“神龜雖壽,猶有竟時。騰蛇乘霧,終為土灰。老驥伏櫪,誌在千裏。烈士暮年,壯心不已。盈縮之期,不但在天;養怡之福,可得永年。幸甚至哉,歌以詠誌。”
趙明秀見李亦儒認了死理,在道義上毫無讓步的可能,想在精神層麵打擊他一下已是不可能。於是向前邁出兩步,哼哼一笑:“好。我成全你。”隻見衣袖一舞,兩枚子午透骨釘射出,好如兩道夜色降臨,若不是心向光明之人,怕是避無可避,順其自然的好。
明智上人深知趙明秀內力深厚,釘子上可能還塗有劇毒,不敢硬接,側身躲過,淩空回了一掌。
趙明秀曾跟白玉天有過一番比鬥,不僅內力上略勝白玉天一籌,劍法上百招之內也不落下風,卻被白玉天的暗器“一線針”打瞎了一隻眼睛,心有不服,也心有餘悸。見明智上人不是暗器好手,免了後顧之憂,心中喜然,淩空一掌拍出。
兩股真氣相撞,瞬時炸裂開來,化為勁風消於無形。
當世兩大高手,一個是受人推崇備至、名動江湖的武林名宿,一個是壯誌難酬且不受人待見的奇能異士,因站在正義的正反麵,各自為了守住心中的願想,都想消滅對方。較量既已開始,若不能分出勝負,怕是停不下來,也不可能停下。
隻見兩人閃身上前,一個相遇,掌影紛飛,勁風外吹,逼退旁觀者數步,一時難見高低。
兩人的內力難分秋色,在拳腳上分勝負、判輸贏,就算擊敗了對方,將是傷敵一萬自損八千。
趙明秀自問還有好多事等著去辦,犯不著用這種自殘式的打法取勝,也不敢冒這個險。畢竟年紀大了,一旦受傷過重,不像年輕人,很難恢複如初。明智上人博覽群書,自問經綸滿腹,剛收了個弟子,為了傳藝授教,自不想輸了今日而沒了來日。
隻見兩人窮盡平生之能一掌對上,一個彈開,不約而同地要來寶劍在手,拔劍出鞘,抖動著劍尖衝向對方,一決生死的氣勢暴露無遺。旁觀者無不肅然起敬,敬而生畏,畏而不敢心生妄念。
趙明秀於劍法上的修為,博他所見過的眾家劍法之所長,幾十年如一日地勤修苦練,早已融會貫通,臻至化境,幾乎再無出破的可能。問鼎劍仙、劍聖之名,好像就差一個機會,擊敗江湖人士胡亂稱其為劍魔的白天宇,從而獲得天下人的認可。
明智上人既敢隨意向趙明秀拔劍,於劍術上的造詣自當非同凡響,難有敵手才對。雖不知道他學劍於何處,但縱觀他的好友中,不僅有黃河一劍古槐、三清山靜虛道長、九華山黃庭道人的師父、南劍謝慕白、北劍沈星辰等劍術名家,還有一位號稱劍仙的紅顏知己修心武。若他李亦儒癡迷於武學,自是少不了跟那些劍術名家切磋比試,一同問詢劍道的真諦。
兩人持劍相鬥,氣定神閑,從容不迫,以靜化動。不見了一般劍客打鬥時的激烈,沒有了乍停乍止,沒有了上騰下躍,沒有了左衝右殺。劍身一經交合,就像兩塊陰陽磁鐵般黏在一起,除了劍身之間的摩擦聲綿綿不斷,就是劍身交合處星光閃爍不絕。
兩柄寶劍,順勢而進,劍尖時不時割向對方的脖子;消勢而退,劍身在兩人之間來回拉扯,藕斷絲還連。從未有過豎砍、斜劈,頂多偶爾朝著兩人的胸腔捅一捅,都是淺嚐輒止,未落到實處。
大多數的旁觀者聽著劍鳴,觀著星火,很難看見兩人大尺度的進攻或防守,更未發現兩人有流血不止的外相,不免索然無味,大呼不過癮,有著自己上前比試一番的強烈欲望。
人心躁動,左圖鳴、獨孤右、柳青三人寡難敵眾,岌岌可危。不過還好,有著馬匹聲依稀傳來,由遠及近,腳下的土地微微為之震動。可對柳青他們來說,是敵是友至關重要,是友人或許能逃過一劫,是敵人就是雪上加霜。
隨著馬蹄聲隆隆響起,馬背上的人依稀能看清楚來,有幾人柳青見過。是敵是友雖一時難以肯定,但就算是敵人,也不過是死的快點而已,對現有的困局沒多少實質性的影響。
柳青心想,師父就算能贏下趙明秀一招半式,趙明秀也絕不會放過他們四人。與其認命等死,不如試上一試,萬一是友人呢!於是縱躍而出,大聲呼喊道:“寧大俠,這兒呢!”
寧鎮安、西門清、歸海明、楊雲風、柳雲雨等人縱馬狂奔,正要一掠而過,聽到柳青的呼喊聲,轉頭一看,立馬勒住馬韁,調轉馬頭,飛奔而來。
明智上人心知這些不是敵人,撤劍躍出戰圈,說道:“趙明秀,今日雙方實力旗鼓相當,一旦全麵開戰,定是兩敗俱傷,誰也別想討到誰的便宜。不如就當今日沒有遇見過,各自散去怎麽樣?”
趙明秀見寧鎮安、西門清、歸海明、楊雲風、柳雲雨等人絕非等閑之輩,既已背叛了屠龍會,實為勁敵。若想一口氣將其全部拿下,僅憑身邊這些人手怕是不夠,除了生死相搏,雙方死傷殆盡,別無它法。可自己身邊這些人,個個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決不能在此有所損傷,日後還有好多事要他們去辦。心中一個利弊權衡,朝明智上人答話道:“李亦儒,今日權當便宜了你,下次相見,可不再有這等好事。”
明智上人笑答道:“趙明秀,這種話,等到來日相見了再說也不遲。”
趙明秀收起怒火,手一招,道:“走。”
西門清、歸海明欲上前攔截去路,被明智上人一句“讓他們走”叫停了來。
趙明秀很想找個理由將西門清、歸海明請出去,斃於掌下,免得日後他倆像蒼蠅蚊子般陰魂不散。但見明智上人怒色一臉,怕他從中作梗,心有不甘地打消了念頭來,帶著手下跨步而去。
見著趙明秀等人漸漸遠去,西門清埋怨道:“上人,為何輕易放走他們?”
明智上人笑答道:“你這孩子,你也不看看他趙明秀是誰。”
西門清道:“我不怕他。”
明智上人微笑道:“你是不怕他,可我怕他啊!”
西門清道:“是我們兄弟要報仇,你怕他做什麽?”
明智上人說道:“你師兄臨死時,千叮囑萬囑咐,要我幫她照顧好你們這些門人。你倆今日若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有什麽不測,我李亦儒豈不成了言而無信之人。你說我怕不怕。”
歸海明道:“可要想為師兄報得大仇,終有一戰,當趁早不趁晚。”
明智上人道:“早晚是有一戰,可這一戰當由白玉天來開頭,你倆隨後撿便宜就行了。”
西門清道:“我兄弟為師兄報血海深仇,生死不論,用不著外人來助拳。”
明智上人道:“修心武是你倆的師兄不假,但也是白玉天的師母,豈是外人來著。”朝眾人掃視一眼,說道:“走吧,當務之急,找家客店,解決好吃住的事情。”
柳青道:“師父,這不有家現成的嗎?”
明智上人邁開大步,邊走邊說道:“屠龍會善於下毒,你們又對毒藥一竅不通,還是別留宿他們呆過的地方的好。”
眾人想起有個化功散之毒,對明智上人的話聽了進去,跟上其腳步,背對落日,朝東邊行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