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見老秀才捧著報紙，如獲至寶一般離去，包子鋪老板聳了下肩，也沒當回事。
    反正這年頭，怪人有的是，早就見怪不怪了。
    包子鋪老板本以為老秀才是個特例，結果不等他把下一籠包子蒸熟，就見一個身穿破衣爛衫的窮書生，神色匆匆的朝著這邊跑來。
    “小哥不用著急，包子馬上就熟，哈哈，你是識貨的人，整條街這麽多包子鋪，就屬咱家包子個大味美。”
    窮書生攥著手，急切道：“今天來，不買包子。”
    “我剛才遇到吳秀才了，說是在你這買的報紙，還有嗎？”
    怎麽又是來買報紙的？
    包子鋪老板上下打量著窮書生，嘲弄道：“你都窮成這鳥樣了，還有錢買報紙？”
    “那報紙可是二十文錢一張，相當於你兩天的飯錢了。”
    麵對欺軟怕硬，狗眼看人低的包子鋪老板，窮書生也不在意。
    “莫說二十文，即便是二百文，我勒緊褲腰帶也要買一張。”
    包子鋪老板心裏暗罵，這些讀書人，難道都讀壞腦袋了？
    放著二文錢一個的包子不要，非要買那二十文一張的紙。
    “都在那邊堆著呢，自己拿就是了。”
    窮書生順著包子鋪的手指看去，果然發現了整齊堆放在桌子上的報紙。
    他趕緊拿起一張，一雙眼睛在上麵來回掃視，果然在報紙的左下角，發現了一條招聘廣告。
    “有了！有了！”
    窮書生好似瘋魔一般，興奮地手舞足蹈。
    “我沒看錯！”
    “戶部招募金部籌算八十人，月籌六百文，若不是我無意間在吳秀才的報紙上掃了一眼，隻怕是這輩子都不會知道戶部招人。”
    “我學了一輩子算術，不屑為奸商效力，如今終於有報效朝廷的機會了，還有錢拿，太好了！”
    窮書生從腰裏摳出十幾枚銅板，又從鞋底裏摳出兩枚，一並扔到桌子上，攥著報紙便朝著戶部方向跑去。
    包子鋪老板撇了撇嘴：“這群臭讀書的，餓死活該！”
    就在這時，又有一名中年男人走了過來，單從穿著打扮來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
    包子鋪老板用力揉了揉眼睛，認出男人，嚇得趕緊低下頭：“小民見過王大人。”
    來者不是旁人，正是京兆府尹王昌金。
    早在秦楓決定把緝凶捕盜之事，刊印在報紙上時，王昌金就已經知道了。
    王昌金雖然貪財，且膽小怕事，但是對京兆府的職責卻不敢馬虎。
    萬一秦楓借助職務之便，把京兆府未公布的案情，刊印在報紙上，豈不是要闖大禍？
    他沒有理會戰戰巍巍的包子鋪老板，隨手拿起一份報紙。
    “國情谘文……秦楓竟然把陛下在朝堂上說的話，都刊印出來了，嗬嗬嗬，真會溜須拍馬。”
    “戶部招募籌算，巡城司公告七月初六開始宵禁三天……本月會有一場大雨，廢話，這都月底了，真會放馬後炮。”
    “京兆府的捕盜公告……找到了。”
    “衛王府之子，京兆府知錄秦楓，不畏艱險，迎難而上，為保護京畿百姓的人身財產安全，與百名江洋大盜激戰徹夜，成功守護了黎民蒼生，實乃大炎之光，萬民之楷模……”
    王昌金盯著捕盜公告，愣了好半天。
    最後憋出一句：“這也太不要臉了！”
    “竟然把這件事拿出來大書特書？”
    “什麽叫大炎之光，萬民楷模？臉皮太厚了！”
    王昌金知道百人斬事件的內幕，此時看著報紙上的歌頌文章，被膈應的夠嗆。
    他剛要把報紙扔到一邊，卻又被上麵的民生版塊吸引。
    “在秦瀚之與秦楓父子二人，兢兢業業，一絲不苟的努力下，於本月底補齊了良牧司的虧空，產出幼稚豬肉超過一百萬斤……”
    “為了人人有肉吃的偉大願景，秦家父子發揚有困難克服困難也要上的優良品格，為守護百姓餐桌的偉大事業，做出了傑出貢獻……”
    我靠！
    王昌金一臉震驚：“天底下怎麽會有這麽無恥的人？”
    偏偏就在這時，兩個拿著報紙，結伴而行的年輕人，一邊往酒樓走，一邊激烈的討論著。
    “若不是駙馬爺及時出手，京畿肉價還得往上漲，咱們倒是吃得起，就是苦了百姓了。”
    “誰說不是？得虧有駙馬爺。”
    “報紙上說的大炎之光，一點不假，能為百姓做實事的人，不是光是什麽？”
    身穿綠色長衫，一看就有錢的青年，攥著報紙感歎道：“百人斬一事，真的不能再真，你們看，報紙上都寫了。”
    “這種連禮部都允許印發的東西，還能有假？”
    “或許駙馬爺是個瘋子，但也是個天縱奇才的瘋子。”
    聽到眾人的議論，王昌金鄙夷的臉色為之一變。
    他趕緊扔出一錠碎銀子，隨便劃拉了一把報紙，匆匆跑回京兆府。
    啪！
    幾十張報紙往地上一扔。
    王昌金直接指著府丞和主簿開罵：“看看！都好好看看！你們怎麽想不出來這麽妙的點子？”
    “這哪裏是什麽大炎月報？分明就是秦楓的功績表啊，秦楓都把他自己給吹成神仙了。”
    “問題是，老百姓還真就信了。”
    王昌金拿著一份報紙，拍的亂響：“若是我在上麵，老百姓豈不是也要歌頌我？”
    府丞滿臉尷尬，默默從桌子底下拿出一份報紙。
    “大人，我來府衙的路上，隨手買了一份，您說的對，咱們當然知道秦楓是在吹牛，可老百姓不知道，那這就是好東西。”
    “我也納悶，秦楓怎麽就能把禮部那邊搞定？”
    “別說這種胡寫亂寫的東西，就連正書，禮部查的都甚是嚴格……”
    王昌金急的直嘬後槽牙：“你管他是怎麽辦到的幹什麽？趕緊想辦法，我也要上報！”
    “總不能讓秦楓一個人招搖？”
    主簿笑著安慰王昌金：“大人不必心急，秦楓可是咱們京兆府的人，大人想要上報，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王昌金直接抬手一指主簿：“我覺得你在放屁，你若沒放屁，秦楓也會把我的話當放屁。”
    “他可是吳博的結義兄弟，你覺得他會聽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