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清晨露水重，為了不將褲腳打濕，薑晚將一塊油布裁成小塊綁在了自己褲腿上。
    她本就是男裝示人，行為舉止又不見小家女的矜持，做派完全一副灑脫的少年模樣。
    從身後看，斷然會認為這就是一個身形消瘦的少年郎。
    看著走在一起時不時對視說笑的兩人，秦巍幾乎咬牙切齒。
    想起幼時自己為了和這家夥說一句話，做出多少蠢事兒，可到底他連一個正眼都不曾給自己。
    如今倒是對一個農家出來的小丫頭如此另眼相待。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小子，我不管你打的什麽主意，老老實實跟著打獵，到時候少不了你的，可若是出什麽幺蛾子，仔細家中那孩子。”
    孫興的聲音在秦巍身後響起，他側目正對上那人不懷好意的眼神。
    心中微沉，不動聲色地繼續前行。
    ……
    隨著太陽升高，林子漸漸變得悶熱起來。
    腳下亂草叢生，樹枝樹根交錯，這一步步走起來便要艱難得多。
    孫興看著步履矯健不見一點疲態的薑晚，心中驚詫。
    他還以為她走不出多遠就會吵嚷著要休息，沒想到她能堅持這麽久。
    等到了午時，幾人才在一處小溪邊停下，晏珩四下看了一眼道：“在這裏休息下吧，動物們會靠近水源飲水，我們四處觀察下。”
    幾人自然沒有意見。
    薑晚愜意地放下背包，先是從裏麵拿出油布底兒的墊子放在一塊石頭上坐下，又開始從裏麵掏吃的。
    肉幹、米團，甚至還有烤好的紅薯和不知什麽時候采的野果子。
    完全一副踏青出遊的休閑模樣。
    溪邊有很多動物的足跡，一處溪水蔓延的淺灘處，已經滿是爛泥。
    晏珩帶著三人看了一眼道：“這附近應該有野豬群，若是能找到這往後路上的肉食便解決了。”
    說完晏珩的目光又落到了一個梅花形的腳印上。
    另外三人也看到了，趙林問道：“晏兄弟，這腳印不會是虎吧？”
    晏珩微微搖頭，“爪印小且淺，應該是豹子的，不過看痕跡應該是很久之前留下的，多小心吧。”
    三人麵色都有一瞬的難看，趙林更是斜看了秦巍一眼，暗罵這小子沒事兒找事兒，跳出來瞎逛，這要真遇到豹子，也比遇到老虎好不到哪兒去。
    “先吃些東西吧。”薑晚不知合適走到了幾人身邊。
    小小的身體擠到最前方，一邊啃肉幹一邊研究爛泥上的足跡。
    “豹子也不錯，豹紋褥子也好看。”
    晏珩見身邊三人皆變了臉色，開口道：“先吃些東西補充體力，這溪邊常有動物過來，還是先進林子裏等待，多注意身邊情況。”
    薑晚遞給他一根肉幹，“我泡了麵茶，去那邊喝。”
    說完已經拉著晏珩，向她剛剛擺好吃食的“石桌”旁走去。
    “麵茶？她還帶了麵茶？”劉興臉上的肌肉都在不受控製地抽動。
    他現在巴不得馬上跳出一頭獵豹，直接將那不知所以的丫頭叼走，讓她明白下這是狩獵，不是春遊！
    趙林衝他搖了搖頭，看了眼正盯著爛泥發呆的秦巍，“去把路上捉的山雞處理幹淨。”
    秦巍目光從爛泥塘轉向一側的木林，頓了片刻才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解下掛在他後腰上，身體已經僵直的野雞到溪水旁拔毛。
    沒有佐料，沒有鍋碗，三人隻能架在火堆上烤。
    看著對麵兩人，舉著竹筒杯子喝麵茶，自己口中那又硬又柴的雞肉嚼在嘴裏比蠟還難吃。
    吃了飯，晏珩獨自進了林子，去探查野豬的去向，薑晚則將東西收拾了，蹲到溪邊清洗用過的杯子碗碟。
    完全忘記了郭氏讓她分些食物給秦巍的囑托。
    五米外，秦巍靠著一棵大樹，手中抓著一隻被啃得隻剩下骨頭的雞翅膀，時不時咬上一口，似是要將骨頭都嚼碎了吞進腹中。
    目光卻落在溪邊薑晚的身上。
    看著她瘦小的身影在溪邊縮成小小的一團。
    仿佛隻要輕輕推一下，這礙眼的女人就會掉入溪中。
    嘴裏哢嗒一聲，雞骨盡碎，在他齒間一下下被磨成粉末吞入腹中。
    “沒想到這丫頭跟著村民日日風餐露宿，竟還能養出這麽一身好皮肉。怪不得勾的那兩個日日圍著她轉。”
    “那程意是李家養著的，也算得上是個富貴公子。這晏珩，臨溪村的人都說他是個山裏的獵戶，可這模樣，這氣質能是普通的獵戶？
    等出了這林子，她這樣一個拿不出手的農女怕是會竹籃打水一場空，到最後一個都釣不住。”
    “那也不是賴事兒，到時候你可以試試。”
    “嘿嘿嘿嘿。”
    劉興和趙林細碎的交談聲時不時傳來，時不時伴上幾聲劉興猥瑣又下流的竊笑。
    話語中完全沒了平日裏老實本分人的態度，語氣下流，目光熱切。
    確認兩人不會注意到自己，秦巍悄然起身，閃身進了林子裏。
    ……
    薑晚洗完了手裏的東西，水都不瀝幹就直接一股腦的塞進了背包。
    轉頭才發現，原本坐在樹下的三人變成了兩人。
    她正想問一句秦巍那小子跑哪裏去了，整個人突然就僵住了。
    她杏眼圓睜，直勾勾地盯著兩人。
    孫興正在意淫的興頭上，突然見薑晚看過來嚇了一跳。
    “她……她聽見了？”
    他們與薑晚之間最少五米的距離，兩人說話又故意壓著聲音，按理說是聽不到的。
    可……
    薑晚這個眼神……
    趙林臉上也閃過一絲不自然，可很快就緩和了下來，他開口，“薑……”
    趙林隻來得及發出一個字，就見薑晚做了個禁聲的手勢。
    五官都變得嚴肅起來，她嘴巴微微張開。
    似乎在說：跑，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