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小女子口出狂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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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晚覺得這位首輔大人在她麵前一直是一個謎團。
    說桑兒是皇帝,倒不如說這老頭才是皇帝。
    隻是無論人前人後他都隱藏得很好,對小皇帝有身為人師的嚴厲也有身為人臣的尊重。
    硬是讓人看不出半分狼子野心,反而處處透著一股忠臣鞠躬盡瘁的波瀾。
    可越是這樣,薑晚就越覺得假。
    這樣的好人?
    真的有嗎?
    從外麵稀稀拉拉進來不少老頭,薑晚一眼掃過去一大半都能混個臉熟。
    來的不是侍郎就是尚書,薑晚多看了那戶部尚書袁懷正幾眼。
    這人正是袁成的父親,自己倒還是第一次見。
    眾人見小皇帝那案幾後竟還坐這個女子,一時間都愣了下。
    直到曾經見過薑晚的幾人偷偷傳遞告知這是嘉興郡主,這才恍然。
    不過恍然歸恍然,那兵部侍郎堯遠還是拱手向程鴻岩道:
    “大人,咱們議事,郡主在此怕有所不妥。”
    薑晚不是自願留下的,自然不語。
    隻聽程鴻岩道:“無妨,於戰事郡主也算功臣,聽聽無妨。”
    此話一出,
    之後,便是長達小半個時辰的菜市場時間。
    薑晚坐在桑兒那案幾下首,被這一眾老頭吵嚷的腦仁疼。
    他們來來回回也不過幾個問題。
    其一:域南關告急,統領薑鎮不知生死,邊關無人可用。
    其二:軍未動糧先行,可江南地區大旱沒個三年五載緩不過火來,北方的糧早就用於之前的戰事和賑災,糧倉早就空了。
    如今饒是京中人都難買到糧食,更合論軍糧。
    其三:安南侯雖領命前往域南關,但國力告急,手中無兵正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如何?
    甚至還有人跳出來尋他人錯處的,薑鎮丟了和親之人當罰。
    工部得了郡主列巴的方子,日夜收購粗糧趕製食品,卻先一步被戶部拿去做了賑災,如此耽誤軍情,該罰。
    一時間嘰嘰喳喳吵吵嚷嚷,薑晚一顆頭都要炸了。
    她還納悶兒,桑兒怎麽幾日不見就修了靜心禪了,如此吵嚷聲中,竟然依舊垂首畫畫,絲毫不受影響。
    目光掠過他的耳畔才發現,裏麵不知何時塞了兩坨棉花。
    見薑晚看過來,桑兒還十分講義氣的從案底兒遞過來兩坨。
    薑晚:……
    好樣的。
    “郡主有何高見?”
    程鴻岩突然開口,下首瞬間安靜。
    薑晚莫名被點名,正衝桑兒做鬼臉的動作一僵,她看向眾人道:“當真要聽我說一說?”
    戶部尚書袁大人剛被一通噴,心中正鬱悶。
    列巴的力量他見識過,能靠這種粗劣的東西救黎國數萬人性命,這位就是當之無愧的功臣。
    而能有如此巧思之人,他還真好奇這位能有什麽見解。
    他接話道:“願聽郡主一言。”
    其他人見狀,雖然心中有言也都咽了回去。
    薑晚笑道:“那我就不客氣了。”
    眾人還以為薑晚這句不客氣不過是客氣客氣,可接下來便聽這小女子道:
    “黎國宣帝執政這麽多年來,什麽事兒都沒做,還趕上了天災人禍,眼下整個黎國就是個巨大啊的窟窿,饒是傾舉國之力怕也難逃被破關之危。所以?何不學壯士斷腕,先縮疆土,養精蓄銳,待皇帝長成,國力豐沛再將江山拿回來?”
    “小小女子口出狂言!”
    薑晚這話一出,那年歲最老的工部尚書張垚瞬間炸毛。
    原本薑晚那列巴的方子到了工部他還對這個小女子頗為讚賞,覺得有此覺悟之人定然也是個心胸寬廣,愛國愛民之人。
    卻不想,這第一句就讓黎國割地讓城。
    這叫什麽?
    這叫賣國!
    老人家說著就要擼袖子,一雙眼睛瞪得渾圓,胡子都翹起來了。
    其他人也紛紛怒目而視,巴不得要堵了薑晚的嘴,順便再給她個斬刑。
    反倒是程鴻岩默不作聲,臉上不見任何情緒。
    薑晚麵色平靜如水,“工部的張大人是吧?咱們也有過一麵之緣,不過您先別上火,這是在禦書房厥過去叫太醫來都得耽擱個一時半刻。你不如聽我把話說完,再開口罵人。”
    說完看向袁成的父親,“袁大人,您可否告訴我,咱們腰包裏有多少錢?那糧倉裏有多少餘糧?依舊能拎起槍杆子的戰士又有幾何?”
    如今的國庫入不敷出,袁大人哪裏說的出口,垂頭歎息搖頭。
    兵部侍郎堯遠也是一臉憤慨,他道:“郡主,這裏可是禦書房,不是你那郡主府後院。有些話還是想清楚了再說,在這裏可不會有人包涵你的婦人之言。”
    薑晚笑道:“怎麽?說實話還不樂意聽了?咱們如今人力物力如何各位大人比我清楚。如今南邊戰亂幾乎牽扯了我們舉國之力,若在此時北關來犯各位欲如何?”
    薑晚語氣平淡的如同在談論明日天氣如何。
    可這語調卻仿佛一盆冰水瞬間澆熄了眾人的怒火。
    堯遠還有些不服,掙紮道:“郡主此言猶如割地飼虎,若施此舉那南良得了良田水草豐沛,到時候持久戰就不再是我們的長處,待養上幾年,南良將成為猛虎從南而下直搗京都,到時候怎麽辦?等著亡國嗎?”
    堯遠此話一出,禦書房瞬間再次炸了。
    薑晚目光掠過桑兒,發現他耳中的棉花已經掏了出來,正攥在手中。
    程鴻岩也依舊默不作聲,眼睛微垂不知是不是閉合上了。
    眼看召見各位大臣也不是讓你們來這裏吵架的。”
    眾人瞬間安靜。
    薑晚有些意外程首輔對眾臣的影響力竟然如此之大,可還是繼續道:
    “這蠻子都打上門來了,你們還想著以後?若不此刻做決斷眼下就是亡國之時。”
    “所以,非得頭鐵到亡國之時?各位大人才能認清自己的無能,黎國的薄弱,以及外敵的強橫嗎?”
    “我並非長他人誌氣,隻是希望各位再討論一件事兒的時候能看清現實。”
    見眾人臉色鐵青,薑晚決定見好就收,她道:“若是邊關有強將在倒也罷,此刻啊……”
    說完,突然起身,對桑兒躬身,又向程首輔抱拳行禮。
    她行的是男子的禮,可眼下到底沒人關注這個。
    薑晚道:“不過是程首輔讓我多嘴幾句,我便說了,這各位大人若是覺得對可借鑒,若是覺得不對也可忽略,可別在背地裏罵人。今日不早了,我且去後廚看看給陛下添個菜,眾位大人告辭。”
    說完,從台階上走下。
    橫穿那一群身穿緋紅官袍的老者,漫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