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我手裏有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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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地拔起的狂風,卷著砂礫,讓整片荒漠天地融為一片混沌。
    魔鬼城又在這樣的天氣之中成為了最適合躲避風沙的所在。
    就在一片綿延數裏的雅丹地貌群的深處,一片被風腐蝕出的地溝之中,正窩著十多號人。
    頭頂,是用戰甲和衣衫搭起來的臨時頂棚,臨時阻止風沙的拍打。
    而那用來固定衣衫和戰甲的,則是一根根粗長的獸骨。
    就在那臨時的掩體下,晏珩與薑鎮相對而坐。
    兩人都狼狽得很,薑鎮輕輕咳了兩聲,胸腔之中像是藏了一個破風箱一般。
    他整個人都瘦得脫了橡,一張臉如同被曬幹的臘肉。
    他帶著沉重的呼吸聲道:“你不該來的。”
    一雙渾濁的眼睛,已經完全沒了月餘之前意氣風發的模樣。
    仿若垂暮老矣的病人。
    晏珩眸子都沒抬,他如同老憎入定般,輕聲道:
    “我也沒想到,你還能堅持到現在。”
    可他在看到這一片掩體後就明白,他們之所以能夠堅持那麽久不是沒有有原因的。
    外麵那戰馬的的骨頭和仍在一旁的韁繩套索,都證明了這一切。
    隻是饒是如此,還是有人因重傷不治而死。
    也因長時間無法飲用水,隻能飲馬血而患了重病。
    就薑鎮如今的模樣反倒是人群之中狀態最好的一個。
    他胸腔鼓振,說出的話如同直接從胸腔出來的,
    “我之前聽聞了不少關於你的事跡。時家少將軍,勤王之功……”
    “那麽好的家世、出身……都是別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晚晚……是有眼光的,隻是到底沒福氣。”
    “沒福氣?我呸!”
    “你別以為你如今當上了將軍我就不敢揍你,自己走後,他們姐弟兩個受了多少委屈?你隨便找個臨溪村的人來問問,都能給你說出一籮筐的事情來。”
    晏珩身邊一個黑色的身影突然炸毛。
    他盯著薑鎮那一張幹巴巴的臉,“他們兩個,但凡命薄一點,都沒有眼下的福氣和造化。”
    “虧的小遊在離開臨溪村的時候,還擔心你回來找不到他們,你可回來過?可找過?”
    “邵毅將軍,忠勇侯,大將軍府的東床快婿!在你逍遙快活的時候,可想過他們姐弟兩個?”
    “薑二叔?”
    “陳瑜。”晏珩製止身旁激動的人,道,“想來邵毅將軍清楚得很。”
    薑鎮的確清楚。
    薑鎮早在知道薑晚姐弟兩個還活著的時候,就已經著人將兩個孩子的事情查了個一清二楚。
    在知道薑晚姐弟兩個還活著的時候,他就已經著人,將兩個孩子的事情查了個一清二楚。
    無論是小遊長在樂溪山,還是薑晚被迫衝喜。
    甚至薑晚遭到暗殺以及薑大一家的所有行為,他都一清二楚。
    可到底……
    那些事情都過去了。
    眼下姐弟兩個不但生活得很好,甚至已經成為了這天下女子永不可及的存在。
    她是郡主……
    是尊貴的存在,自此之後她的後代會徹底擺脫泥腿子的形象。
    小遊也會跟著她,長成最好的樣子。
    他們會生活的越來越好,有愛人,有家庭。
    他的眼中的光慢慢聚在一處再次遊道晏珩的臉上,半晌才喃喃出一句話來,“你不該來的。”
    “你若是死在這裏,她會傷心的吧……”
    陳瑜幾乎要被他這喪出天際的發言氣死。
    在軍中這些時間,別的他沒學會什麽,但暴躁的脾氣確被那些軍中奇葩逼得暴躁了不少。
    “薑鎮!你若是自己想死便去死,每人會為你難過。但晏大哥也好,我也好我們都會出去,離開這魔鬼城。”
    “出不去的。”薑鎮那帶著呼聲的嗓音讓人十分不舒服,他道:“外麵都是這荒漠之中遊蕩的惡鬼。”
    “六子,陳奇,還有陳卓……”
    陳瑜本以為這人被這魔鬼城逼瘋了,得了癔症,可聽到好幾個熟悉的名字後,就有些不淡定了。
    而後就是薑鎮那破風箱一般的嗓音,“他們都被惡鬼捉去了……”
    “什麽惡鬼!你胡說什麽!”
    陳瑜與晏珩到了這邊時,原本送親隊伍的小百人僅剩四五人。
    而且其中兩個已經重病不起,幾乎沒了聲息。
    剩下三人中也都和薑鎮如今的狀況差不了多少,在用了些食物和水之後,才慢慢緩回來些。
    眼看薑鎮垂頭不語,陳瑜問了另外兩人才知道,在這次送親的隊伍之中有好幾個臨溪村的陳氏族人。
    其中一部分在逃亡的過程中被蠻子殺了。
    而跟他們一同進入魔鬼城的原本有十多號人。
    因為有馬作為食物,一開始大家倒也沒有多焦慮,可隨著時間越發久,又遲遲等不來救援者。
    他們隻能想盡了辦法一次次嚐試尋到出去的路。
    一開始大家還能囫圇回來,近些日子離開的人再沒有回來的。
    一開始薑鎮以為他們是找到了出口自己離開了。
    可有一次他也跟著前往,這才發現……根本不是的。
    他親眼看到,六子在他麵前被一個黑色的影子撲倒在地,拖入沙石之後。
    等他追過去的時候,地上隻留下噴濺的鮮血,至於人……
    消失無蹤了。
    陳瑜聽到幾人你一句我一句,將這些日子以來的事情說清楚後,目光帶著疑問看向身邊的晏珩。
    見到對方點頭,心頭更是火大。
    他原本投軍北關城。
    近日才得了命令這才到了域南關,到關外原本也是為了尋到薑鎮的,卻不想看到了在荒漠之中遊蕩的藥人。
    因為有薑晚的普及和警告,他一路跟著到了這魔鬼城外。
    因為人單力薄,他不得已才遞了消息到域南關。
    薑鎮手中的秘密不過是為了吸引軍中主帥的噱頭,而藥人的存在才是需要解決的事情。
    卻不想,那來的人竟然是晏珩。
    晏珩在看到陳瑜的時候也驚訝了一番,也正因此,他才沒有帶任何人,單槍匹馬的來了這邊。
    “倒也怪不得南良人退兵,將你們扔在這裏自生自滅。”晏珩道。
    “隻要有那些東西時刻守在外麵,你必死無疑。”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如薑晚一般,經曆過屍潮,長期與喪屍做鬥爭。
    在這群不知所以的人眼中,那些吃人血肉毫無情感的東西,不是惡鬼又是什麽?
    “晏大哥……”
    陳瑜欲問些什麽。
    晏珩搖頭,“我們進來的時候,一路暢通無阻,他們並沒有攻擊我們,想來這地兒是隻能進不能出的。”
    “所以,薑將軍才會一直躲在這魔鬼城的中心地帶,隻是如此下去戰馬吃光了,又沒有水源他們頂不了多久的。”
    “我們得想辦法出去。”
    晏珩看向薑鎮,“將軍,再離開之前,您不打算說一說,您手中到底握著些什麽?”
    “想來,這便是您確信肯定會有人來救你的原因吧。”
    他說話間,目光掃向陳瑜。
    陳瑜突覺背後發麻,可到底軍令如山,他猶豫了下什麽也沒說。
    晏珩也不在意,隻看著薑鎮。
    “是啊……”他道,“我手裏有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