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尤婆子道。
    “那時你剛從藥房被放出來，坐在庭院之中淋雨。”
    “太子被安置紅雲觀避禍，同去的還有福王殿下，而我恰好跟隨左右。再加上我有紅雲觀道士的身份，剛好被洪熙真人請求，看著你。”
    衛予點頭，他這才麵向薑晚：
    “在那一段時間裏，我本以為因為師叔的存在我將永遠失去逃走的機會。”
    “我再也不可能活下去，終有一日會死在洪熙真人手中。”
    “可是……我錯了。”
    “師叔待我不同，她從未強迫於我，從未幹涉於我，饒是我想要逃走，她也隻是跟在我的身後在我完全跑不動的時候，告訴我跑，解決不了任何問題，隻會將我陷入更大的危險之中。”
    “唯一活下來的方法，就是讓那個人消失。”
    薑晚：“消失？洪熙真人不是去雲遊了？”
    衛予笑了，“是啊，去九霄雲外雲遊去了。”
    “你殺了他？”
    “殺了他，我才能活。”
    衛予說得自在，目光卻審視著薑晚的神情。
    原本他以為這女孩會驚愕或產生厭惡的情緒。
    可沒有，她平淡地點頭，“我若是你，在發現他用人做實驗的時候，就去捅一刀子了。”
    衛予突然釋然了。
    這樣的薑晚，他怎麽可能不感興趣呢？
    “可尤婆婆是在利用你，因為你是唯一成功的藥人。”薑晚毫不在意當事人再次。
    堂而皇之的挑撥離間。
    衛予反問：“這世上人活著便是反複的再被利用，有利才會被用罷了。”
    “你利用我，我利用你，若這份利用讓你舒適，得利，利用又何妨？”
    薑晚挑眉，“好吧，也算有道理。”
    “所以，你就成了她的助手，幫忙研製‘不滅’？你之前所謂的對藥人的不知，對樂溪山中藥人的不了解都是假的吧？”
    衛予再次搖頭，“我的確不了解，師叔並沒有告訴我太多。”
    “每次我得到的都是最新的藥人，最新的‘不滅’從而在這個基礎上突破，兩人再次交換，討論再次進行研製。”
    “至於過程，她未說，我未聞。”
    衛予說著指了指放在桌麵上，那隻留一點殘留的黑色液體，“就這個，能不能成，成了之後是什麽模樣都是未知數。”
    “不過，你那提煉血清的方法當真幫了大忙。”
    薑晚咬牙，最終還是咽下了罵人的話。
    她問尤婆子，“乞顏文欲如何？你會把這藥給他嗎？”
    尤婆子搖頭，“他瘋了。”
    薑晚：？
    “自古亂世出英雄，他早就不滿足於南良的王位，他要的是整個天下。”
    “你可發現，你所見過的藥人之中無一個南良人？”
    薑晚點頭。
    尤婆子道：“並非乞顏文對南良人又愛護之心，而是他想要‘不滅’達到一定的成熟性之後，再對南良人使用。從而大概率提升‘侍令’的成功率。”
    “他要的是一個不死不傷，不用軍糧戰甲便能所向披靡，霍亂世界的軍隊。”
    這人怕不是瘋了？
    明明昨日才剛剛見過的人，也看不出來這人竟瘋到這個程度。
    也怪不得，他會對於自己要南垣縣的行為那般不在乎。
    對於自己這個掌握著列巴和酒精這種改變民生的方子的人，也毫不在意，任由來去。
    原來，他的目光從沒放到過這些東西上，甚至從不在黎國。
    全世界？
    可真是狂妄啊。
    “藥呢？”薑晚問尤婆子，“你給他了？”
    尤婆子那滿是眼白的眼睛轉向自己，反問：“為什麽不給？如今給青夜用的是我與衛予研製出的最新的‘不滅’而在之前，能夠大概率出侍令的藥早就到了二殿下手中。”
    “再過不了多久，這南良國，將成為活死人之都。”
    “糧食也好，戰甲也罷，也都無用了。”
    薑晚：……
    “他打算如何做？”
    尤婆子搖頭，薑晚幾乎後槽牙都要咬碎。
    她猛地起身，伸手拉過衛予，“我們走！”
    “等一下，青夜的藥力還未完全生效，我們得等。”
    “等？再等下去這個世界都完了。”
    “你當真以為，進憑人類就能控製喪屍？當全世界的人都開始感染的時候，控製？天方夜譚！”
    “你們倒是坦蕩得很，一個灑脫不羈，一個隻為一人。可做出來的東西卻交給野心巨大的乞顏文，這叫什麽？”
    “助紂為虐懂不懂？簡直了……你們怕是也想要毀了這個世界吧。”
    她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擁有一次從來的機會。
    怎麽能就這麽失去？
    “我不管你們怎麽想，這事兒不能這麽幹，我們去找乞顏文，他若是一意孤行，我就殺了他。”
    薑晚見衛予並未動作，皺眉：“怎麽？你不想去對嗎？”
    衛予並未做聲，而是將薑晚拉向身後，“等下，你看。”
    他話音剛落，那原本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青夜睜開了眼。
    他先是愣怔了一刹，慢慢轉過了頭。
    死人……
    當真複活了……
    “青夜……”尤婆子的聲音在顫抖。
    她擠開兩人衝到木床邊。
    “你感覺如何？”
    “可有哪裏疼痛？你……可能說話？”
    “可認識我？”
    尤婆子捉著青夜的手，慢慢撫到自己滿是褶皺的臉上。
    “可眼前的書生一臉茫然，眼中無神，臉上更是毫無表情。”
    薑晚想要伸手去摸，看那書生是否有呼吸心跳。
    卻被尤婆子一把打開。
    “定是我這個模樣，嚇到他了。”
    “沒關係，隻要我恢複原來的樣子，他一定能想起我的。”
    說著，她稍稍離開創百年，伸手扯開了自己的前襟。
    薑晚看著這個麵容枯槁的老太太，從胸前捏起一張薄薄的皮，一點點曲卷，拉扯。
    直到整個掀動，竟如同蛇蛻一般，將那原本枯老的麵容一點點撕了下來。
    露出一個五官深邃，透著幾分英氣的麵頰來。
    而後，她從懷中摸出一個藥瓶來，將一顆米粒兒大小的藥丸倒入手中。
    “師叔。”衛予抬手壓住了尤昔的手腕，“時間太久了，你的身體骨骼已定型，若是強行分離……恐怕。”
    尤昔笑了笑，滿臉的堅持和決絕，她另一隻手壓在衛予小臂之上，不見用力卻意外堅決。
    “是啊，太久了。久到我都不記得自己原來是什麽模樣了。如此，青夜又如何記得？”
    尤昔將那藥粒塞入口中，硬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