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標的事情，沈煉沒有瞞著熊廷弼。
    陳家姐妹很快也選出了合適接管這批藥材的商賈名單。
    好巧不巧，其中也有漠南蒙古少數民族、和朝鮮北疆的人。
    前者叫卓達，後者叫金仁錫。
    “無論是人品、誠信這兩個都是少數民族商人中具有代表性的，樂瑤方才去紡織廠配貨時，還瞧見卓達，他好像帶了兄弟來俞鎮看病的。”陳圓圓問沈煉：“要不，你親自見見？”
    沈煉猶豫了片刻，反倒是旁邊的熊廷弼拉著他往外走：“別考慮了，過去見一麵不就知道了。”
    整肅我誒百聞不如一見。
    等沈煉和熊廷弼來到紡織廠門口時，確實在一家小醫館裏見到了卓達。
    蒙古少數民族的傳中大班一眼就能看出來，邊鼓帽，腰間和領口墜著瑪瑙於是，長發結珠編成一縷縷的細辮子。
    “卓達，要我說哈吉海的病若是不好治，幹脆放棄吧。”
    “好不容易來一趟俞鎮，是為了給漠南采購生活用品的，五日時限過去了一半了。”
    “是啊，比起一個哈吉海，咱們部落還有那麽人等著呢，你不要心小事大！”
    卓達巴音的幾個同行商人都勸解他。
    佩戴彎刀，手戴玉扳指的蒙古商人
    巴音冷冷看向卓達：“卓達，你若是一意孤行，我們就拍兩散，漠南蒙古的商隊離開你也一樣能運作，我要去采買去了，你們隨意吧。”
    “你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哈吉海是我們的同胞，又是一個商隊的兄弟，他生了病哪有不管的道理。”卓達巴音麵帶慍色：“你怕耽誤行程，我不怕，今日病的是哈吉海，若是換做你們任何人，我卓達也會管到底，不會讓你們等死！”
    “這……”同伴麵帶愧色。
    唯獨那玉扳指的巴音板著臉，疾言厲色道：“卓達，你少在這裏裝好人，這兩日為了給哈吉海看病，你不惜挪用了商隊的銀子，你說的義正言辭，那你自掏腰包給他看病，也別耽擱了商隊的采買。”
    “你少說幾句吧，卓達花的就是他自己的銀子。”有人反駁。
    “是啊，卓達將他腰間的雲母瑪瑙都當了，他可沒挪用商隊的銀子。”
    巴音旋轉手上的玉扳指的冷笑道：“哼，沒銀子還裝什麽好人，卓達當了他的東西，那你們兩個呢，我最見不得你們這種假模假式裝亮節，我倒成了小人了，恕不失陪了，我告辭了。”
    巴音氣衝衝的走出了醫館，正好和旁觀的沈煉擦肩而
    過。
    留在原地的蒙商還有三人，以及病懨懨的哈吉海。
    此時的哈吉海麵色痛苦的趴在問診台上，神誌困頓，顯然都沒意識到同伴因為他而爭吵。
    “卓達，我不怕你笑話，我實在是沒銀子幫你和哈吉海了，商隊的活兒我舍不得丟棄，畢竟一家老小都要指望我，所以……”那人欲言又止。
    “是啊是啊，我們也沒辦法了。”
    “我明白的，大家都有苦衷，你們兩個也去忙采購的事兒吧，我留下照顧哈吉海就好。”卓達巴音並沒有譴責對方的意思。
    “卓達，你放心，我們兩個盡快將采購清單的貨物買齊，這些肉幹和酥油茶留給你和哈吉海，省得你們花銀子買吃的。”其中一個蒙商取下了水囊和裝幹糧的袋子塞給了卓達巴音。
    “多謝了。”
    等另外兩個蒙商也離開後，沈煉和熊廷弼才走了進去。
    這個卓達巴音沒有將病重的同胞丟棄，倒是讓人心生敬佩，又不會為此而苛責同行的商人，也算是深明大義。
    看來人品確實不錯。
    卓達惦記著哈吉海的病情，並沒有留意沈煉他們的靠近。
    他心裏萬般著急，畢竟哈吉海的病情越發嚴重，意識都趨向於昏迷的狀態。
    “大夫，我的兄弟到底如何了？”卓達滿臉關切的問。
    剛觸診檢查後的大夫麵帶愁容：“症狀類似水土不服，叩診時，腸鳴音雜亂無章，脈象也不太好，估計是肝脾和胃部除了問題，可有咯血，便血的症狀？”
    “有過一次咯血，別的我就不清楚了。”卓達如實回話。
    “那我先寫藥方，繼續服藥吧，針灸就算了，太費銀子，隻是會用到珍貴些的藥材，價錢可不低。”醫館的大夫提醒：“前兩日我開的藥見效慢，如今眼瞅著越來越重，肯定要用上參湯的。”
    “這……”卓達麵露難色，摸出了幹癟的荷包將所有碎銀子湊在一起：“這些夠買參湯嗎？”
    大夫皺眉，搖了搖頭。
    “那我身上還有些玉石瑪瑙，可以典當賣錢的。”卓達將身上的配飾搜刮幹淨，放在了大夫的麵前。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不死我不幫你，我也在醫館坐診，診金我分文不取，可藥材是掌櫃的說了算的。”大夫解釋。
    沈煉此時開口：“我幫這位卓達兄弟出銀子吧，除了參湯配藥，針灸也用上吧。”
    “你是……”卓達皺眉看向沈煉。
    “我不過是可憐你這位生病的兄弟，所以搭把手而已
    。”沈煉解釋道。
    卓達神色嚴肅：“廉者不受嗟來之食，還望你立下字據，這銀子我他日必定奉還，而且還會給你利息。”
    “字據利息就算了，我幫你一回，你也幫我一回便可。”沈煉說道。
    他將一錠銀元寶放在了大夫麵前，示意他別耽誤功夫。
    卓達卻攔了一下：“幫忙可以，但需得說清楚是幫什麽忙，傷天害理坑蒙拐騙的事情我卓達不會做的。”
    “這個你且放心，周圍是我們大淩河城的縣令沈大人，他怎麽會讓你做違法亂紀的事情。”熊廷弼在卓達耳邊小聲解釋，為了避免對方懷疑，還晃了晃藏在袖裏的令牌。
    卓達這才如釋重負，感激的看向沈煉，作為漠南蒙古商隊的一份子，他很清楚沈煉是誰，正要下跪磕頭就被沈煉阻止了。
    “先救人吧，別的稍後再議。”
    沈煉在公共場合很少會表明身份，畢竟人多眼雜，誰知道眼線耳目躲在哪個犄角旮旯呢。
    等大夫給哈吉海施針治療後，沈煉他們幫著拿了大包小包的藥，連帶著卓達一起帶到了紡織廠後院的耳房。
    沈煉說道：“這幾日現住在此處吧，住在客棧還得花銀子，這裏不但不花錢，還管吃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