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煉的一番話無疑讓陳家姐妹茅塞頓開。
    “那按照你的說法，這一戰收益頗多嘛。”陳樂瑤說話間翻開了上次和卓達他們往來的賬目，遞給沈煉：“喏，卓達可是三個月沒清算紅利了，我都按照你意思的推後結算了。”
    沈煉看了看數額，並沒有太在意：“漠南蒙古現在和後金打仗，左支右絀是常有的，大賬目不亂就好，屬於我們的紅利等戰事平息，不用我們開口，卓達和巴音就會先一步來清算的。”
    陳圓圓連連點頭，讚同道：“沒錯，卓達和巴音都是知恩圖報的人，不會賴賬的。”
    “我也沒說他們會賴賬，怎麽總把我想得那麽壞呢？”
    陳樂瑤呲牙道：“我是擔心他們若真的贏了這一仗，勢必也會損傷很大，幹脆讓他們半年結算一次紅利好了，畢竟打仗不止是費銀子，還會有人力損傷。”
    沈煉能夠理解陳樂瑤的意思。
    在卓達的商隊，願意武裝保護家人的蒙古兄弟有很多，一旦戰死，留下遺孤妻女老小，卓達都會負責到底，這也是很大的開銷，沒了銀子可不成。
    “半年結算一次紅利，卓達和巴音那邊未必會答應，他們也是自尊心很強的人。”陳
    圓圓覺得對方可能會拒絕。
    沈煉思考了片刻主動說道：“不如這樣，我謝峰書信，你們去俞鎮時，托劉雪琴帶給卓達他們，就說草原的牛糞便是上好的燃料，這遼東關內入冬都比較早，中秋前後就已經降溫了，我們會打量購入。”
    “這些東西卓達和巴音之前就提過會免費送給我們用的，不論是用於輔助肥料還是燃料，你現在說要花銀子買，他們肯定不好意思收銀子的。”陳樂瑤連連道。
    沈煉接話：“他們不收銀子，我們不能白拿，順水推舟將紅利結算退後，變成半年已結算就好，這不就兩全其美了？”
    “這主意倒是不錯，那就這麽定了。”陳樂瑤瞬間讚同，還催促沈煉立刻就去寫書信，好讓她明天去俞鎮時就帶過去。
    陳圓圓卻提醒：“今夜奇襲漠南蒙古，雖然勝率很大，但卓達他們的商隊未必能在明日就塵埃落定，你催得那麽急，卓達他們明日未必回去俞鎮。”
    “不，姐姐猜錯了，若我是卓達，必定會第一時間安排人來給救命恩人道謝傳遞心意的。”
    陳樂瑤說出她的觀點：“這場關乎漠南蒙古周邊部落生死存亡的大事，他們不會馬虎的，即使
    隻是科爾沁部的分支，他們骨子裏的觀念就是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否則當初巴音病好了之後，卓達不會夜奔而來。”
    沈煉也記得卓達得知巴音這個好兄弟身體徹底恢複後，連夜狂奔來到了俞鎮，當場就給周福寧他們幾個下跪道謝，還說在蒙古人的認知中，漢人感激對方最虔誠的方式就是下跪磕頭。
    “那我現在就去寫信，你們姐妹兩個就別爭論了，這都深夜了，也趕緊歇息去吧。”沈煉主動起身，朝著書案走去，抬手打發她們兩姐妹離開。
    次日雞鳴時分，天還陰沉沉的，熊廷弼和滿桂帶著精銳重甲已經勝利返程。
    他們嚴格按照孫承宗的吩咐，奇襲製勝，後金潰敗逃竄後，絕不戀戰，立刻抽身而退，至於漠南蒙古那邊的武裝士兵和商民如何清掃戰場，這些已經不是熊廷弼他們要考慮的了。
    沈煉其實也沒睡踏實，他也惦記著這場戰事，即使他知曉百分百會獲勝，但他顧慮的是李自成會是怎樣的表現。
    在他聽到勤務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時，就知道是李自成回來了。
    顧不上穿外衣，沈煉趿拉著鞋子就去開門，恰好瞧見正要敲門的李自成。
    區別於平日
    的親兵打扮，李自成單手將偷窺抱在腰間，甲胄護體，鴉青色的鎧甲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格外醒目，折射出深斂的光暈。
    “老大，幸不辱命，我斬殺了三百八十七人的首級！”李自成第一時間上報他的戰績。
    在大明朝斬首的數量代表武將士兵的功勳。
    從奇襲戰的角度來說，作為先鋒的李自成能夠在一夜間的戰場上收獲三百多個首級也算是比較好的成績了，除去往返的路程真正作戰的時間估計不到兩個時辰。
    “好樣的，快進來坐。”沈煉用拳頭錘了下李自成的胸口，又帶著他到屋裏落座。
    熱茶上桌，李自成如牛飲水，一口氣喝了半壺茶水。
    沈煉也輕車熟路的拎著藥箱，催促著李自成將沉甸甸的甲胄脫了下來，幫他處理身上那些皮外傷。
    “老大，我自己來吧，都是小傷，不礙事的。”李自成連連婉拒。
    “你別動，你現在可是立功的人了。”
    沈煉知道李自成是回來後第一時間就來找他的，壓根沒讓軍醫查看傷口，雙手的血泡都清晰可變，不知道是戰場上攥著刀殺紅了眼，還是回城時，韁繩攥的太過用力。
    在處理大小傷口是，李自成一直在給沈煉
    講述戰場上的所見所聞，他從一個養戰馬的人變成沈煉的親兵，又到如今能夠跟著熊廷弼一起上陣殺敵，他的激動之情是無以言表的。
    憎恨建奴的李自成終於在戰場上手刃了敵人，即使是原主漠南蒙古而戰，他也依舊覺得很解恨，很過癮，而他最該感激的人就是沈煉。
    沈煉一邊給他處理傷口一邊聽他講述驚險萬分的戰事。
    這天晚上同樣興奮的人還有熊廷弼和滿桂，他們從建立寧遠防線，圍繞大淩河城開始修剪防禦工事之後，幾乎都是以守為攻，難得主動出擊一回，還打的是奇襲戰，效果遠比想象的還要好。
    之前的演習操練、謀劃的兵法策略都得到了很好的回應，贏得格外漂亮。
    連孫承宗都當眾誇讚了熊廷弼與滿桂等一幹將領。
    老話常說有人歡喜，有人愁。
    袁崇煥就是愁容滿麵的那一個，他無疑是羨慕熊廷弼和滿桂的，嫉妒的種子生根發芽，偏偏還不能表現的太明顯。
    導致袁崇煥不能參與這次奇襲戰的範繼明還高燒未退，正在軍醫的悉心照料下沉睡，袁崇煥夜不能寐，守在範繼明的身份，得知熊廷弼他們得勝歸來時，殺了範繼明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