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煉在濃重的血腥味裏沉穩如鬆，他對李自成說道：“有些時候求死很容易，活著卻難。”
    他將吊命用的西洋參做成的藥丸遞給查哈其：“你若是疼就喊出來，若是想要報仇雪恨就要咬牙挺過去，我如今並未完全信任你，但你能不能活下來，也要看你自己的求生欲了。”
    查哈其含下了藥丸，此時他疼的額頭都是冷汗，為了避免發出聲音，嘴唇都咬破了。
    沈煉沒想到他都渾身打顫了，還能如此隱忍。
    在藥酒清洗過身上的傷之後，沈煉才發現血汙遮擋的雙腿和手臂居然有各種縱橫交錯的新舊傷口，看著猙獰卻又不會要了人的性命，卻足以折磨人痛不欲生。
    沈煉總算明白為什麽會有滿清十大酷刑了，他今日也算親自目睹過了。
    “腿骨斷了兩處，卓達我記得你那裏有虎骨酒，巴音又會接骨，麻煩你們幫忙。”沈煉看向他們。
    兩人毫不推辭都力所能及的提供幫助。
    巴音甚至還拿了隨身帶著的刮骨刀，他自從重病後，越發惜命，身上帶著珍貴的藥物和醫用品，尤其是跟著卓達保護部落的人時，更是學了不少正骨接骨的功夫，儼然是半個大夫了。
    接骨的時候，查哈其疼得紅了眼眶，即使咬著唇
    舌，還是發出了聲音。
    等傷口處理的七七八八之後，人也已經筋疲力竭昏死了過去，渾身跟洗過澡似得濕漉漉的全是汗。
    “讓人煎藥吧，順便準備些燉爛的雞湯，雞肉切碎熬的越爛越好，拿毯子蓋著先不用穿衣服，之後還要上藥換藥，省的麻煩。”沈煉吩咐道。
    等將傷員安置好之後，沈煉才和卓達半音落座在外屋聊最近的近況。
    “沈大哥，目前我們幾個小部落都以卓達大哥為首領了，你放心我們這次打了勝仗，越老越多的牧民蒙商都嫁入到我們中了。”巴音迫不及待的將好消息和沈煉分享。
    “確實是好事，你們雖然隻是科爾沁部的分支，但也該明白科爾沁早就歸降了後金，你們好不容易打了勝仗，估計漠北漠西蒙古的部落首領也會結交你們，商議一起反抗後金的事宜。”沈煉說道。
    卓達連連點頭：“是啊，我們確實收到消息了，隻是我和巴音身邊沒什麽能謀劃的智囊軍師，所以希望沈大哥能夠幫我舉薦幾人。”
    “這樣的大事你們居然選擇相信我嗎？”沈煉可謂是受寵若驚。
    卓達卻語氣堅定的說道：“沈大哥，沒有你的幫助，我和巴音早就成為後金的刀下鬼了，是你教會我們學習自
    保，支配自己的人生。”
    “現在漠南蒙古沒有被後金一口吞下，勢必還會反擊，除了請求大明朝援助，我們與漠北、漠西蒙古也要團結起來才行。”
    這番話確實讓沈煉動容，他從未想過援助卓達和巴音會帶來如今的局麵。
    不過如果讓後金失去征服漠南蒙古，那麽之後歸降大清朝的喀爾喀巴林四十九部也會獨立自強，一分為三的蒙古若是能統一，或許厲氏的軌跡就會發生大變化了。
    盡管這隻是沈煉的幻想，但他覺得事在人為，總要嚐試一下。
    “不如這樣吧，你們應該記得紮根蒙古的漢商喬天琪和喬天仁兄弟，他們雖然是商賈出身，但也東邪謀略，我們彼此都有過合作，應該也熟悉些，改日我們約在一起聊聊，如何？”
    沈煉知道卓達的商隊和喬家算是競爭關係，但卓達他們屬於漠南蒙古，但喬家兩兄弟確實漠西蒙古，與沙俄老毛子接壤，而且還迎娶了漠西蒙古大族的蒙古姑娘為妻，若是他們能夠結交，那也是好事。
    最為關鍵的是沈煉對他們都知根知底，若是日後久居遼東紮根，有他們這些好友幫襯，他也就多了兩方助理。
    利益都是相互的，大家審時度勢，相互扶持，日子久了自然會生
    出情分，沈煉有信心能夠和他們處好關係的。
    “好，那就按照沈大哥說的辦，等和喬家兄弟碰了麵，再商議別的吧。”
    等送走了卓達巴音之後，沈煉讓李自成招來了周福寧。
    關於查哈其的存在，沈煉希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劉雪琴是婦人，不方便照顧，所以沈煉想來想去還是找了周福寧。
    “你幫我照顧個可憐人，是個受了傷的劉敏叫花子，怪可憐的，每日換藥什麽的你親自來。”沈煉隻字不提查哈其的身份，但字裏行間足以讓周福寧知道這個人的重要性。
    周福寧可是沈煉一手提拔的，自然明白什麽該問什麽不該問。
    “我會親自照顧好的，無論是換藥喂飯都不會出錯。”周福寧連連表態。
    “那就辛苦你了，我知道你忙，李自成會安排他手下的兄弟來紡織廠幫忙的，你有吩咐和需求和李自成提就是了。”沈煉吩咐道。
    周福寧應聲點頭，答應了下來。
    半個時辰後，沈煉有親自帶著周福寧，一起去給查哈其換藥，還喂了半碗的雞肉湯。
    周福寧是窮苦人出身，在戰場上的死人堆裏刨過吃的，扒過私人的衣服取暖，還撿過盾牌長劍換吃的，因此見到渾身是傷的查哈其也沒太大的抵觸，直到
    看劍那些猙獰又空不的傷口後才有些驚訝。
    “照顧傷者的活兒不算輕鬆，你就按照我的操作來，估計半個月後就能結痂。”沈煉對周福寧說道：“不會讓你白白辛苦的。”
    “我明白的，這是信得過我才會差我來做這些的。”周福寧輕聲回答的同時，幫著沈煉一起給查哈其抹藥巴紮。
    等沈煉放心的帶著李自成離開俞鎮時，陳家兩姐妹也恰好做馬車回去，正好就同行了。
    “你們什麽時候過來的？”陳樂瑤主動問沈煉，見他正在分神想事情，便隔著馬車的車簾喚了李自成的名字。
    李自成記得沈煉的叮囑，隻字不提查哈其的事情，隻說是卓達來送牛糞燃料了，多聊了幾句。
    “原來如此，難怪你們身上的味道聞起來真奇怪，刺鼻又難聞。”陳樂瑤皺眉。
    沈煉被她的聲音打斷了思緒，這次啊回過神來，半笑不笑道：“你這就嫌棄我了？”
    “是啊，我就是嫌棄了，我和姐姐的美食街整日都是食物的香味呢！”
    陳圓圓卻笑著提醒：“別忘記了，我們還賣臭豆腐呢！”
    沈煉聽完也咧嘴笑出聲來，問起他們美食街的生意如何：“之前信誓旦旦說要做老板娘，將美食街做到俞鎮最大，你們願望實現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