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哥，你會再細看吧。”範繼明沒讓沈煉打開。
    沈煉意會，點了點頭。
    “那我明天再來看你，好好歇息。”
    “知道了。”範繼明和沈煉揮手：“沈大哥慢走。”
    沈煉走出門時，守在外麵的李自成伸手接過了食盒。
    “老大，繼明的傷恢複的如何了？”李自成小聲問了句。
    “你擔心怎麽補進去啊？”沈煉側眸看他。
    李自成撓了撓頭：“我這不是怕耽誤老大和繼明談正事嘛，再說了我得幫老大盯著外麵，袁崇煥手下的耳目可不少。”
    “走吧，回去和你細說。”
    等沈煉帶著的李自成回房間之後，發現書案上多了兩個賬本，還有批注專用的朱砂筆。
    不用問也知道是誰放的了。
    李自成習慣性的翻開看，驚呼了聲：“老大，這小吃街美食城的生意這麽好嗎？這利潤怎麽比賣貨賺得還多呢？”
    “別看了，先說正是。”沈煉將懷裏巴掌大的小冊子遞給了李自成，說道：“看看吧，這東西可是幾方勢力都想要拿到手的東西。”
    小冊子是用牛皮做成的手書，上麵密密麻麻畫著形態各異的分解圖，順序是被打亂的，但沈煉一眼就看出這是戰車火炮的圖紙，包括燧發槍
    的製作原理，以及鋼廠高爐搖爐的那些操作遠離和圖解。
    李自成看的眼睛發疼，好半天才看明白了。
    他張了張口，眸光中都是震驚之色，瞧見沈煉的表情後，又將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孫大人經過此事，也已經物色了天賦聰敏的一些學徒，在範繼明傷勢徹底恢複後，也開始帶徒弟。”
    沈煉如實說道：“在遼東大局來看，無論是火藥工坊的周曄還是鋼廠工坊的範繼明都不能是無法取代的存在。”
    “想要讓整個遼東成為源源不斷的活水，有人走就要有人頂上，循環往複守護好遼東得來不易的穩固局勢，就需要有傳承人。”
    “這些技藝高超的軍匠和帶病打造的武將一樣都需要培養，孫繼明之所以在養病的時候偷偷畫了這本冊子，就是怕日後他帶的徒弟生了異心，所以未雨綢繆。”
    李自成如今也見識了袁崇煥集團和沈煉之間的明爭暗鬥，自然聽得懂他的這番話有多麽重大的意義。
    “這東西你收好，無論你花費多長的時間，盡可能的刻在你腦子裏，它在你在，聽懂了嗎？”
    李自成聽完沈煉的這番話，受寵若驚：“老大，這麽重要的東西你是要托付給我嗎？”
    “不
    然呢，你和範繼明都是我兄弟。”
    沈煉拍他的肩膀：“兄弟不就是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嘛，程項要守著熊廷弼，要征戰沙場，熊廷弼和我說了，你是天生做將才的料，這東西你日後絕對用得上。”
    李自成從未被人如此器重過，時候不感動是假的。
    “如今我和袁崇煥的關係勢如水火，可我不是熊廷弼，官位低微，遲早會被排擠，魏公公那邊也傳了書信給我，字裏行間有調遣我的意思。”
    沈煉輕歎出聲：“你也知道如今的兵部尚書是崔呈秀，他可是魏忠賢的五虎之首，他一句話，我這個小縣令還是得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所以不得不未雨綢繆。”
    李自成震驚不已，他從未想過會和沈煉分開，一時間難以接受。
    “你和範繼明，甚至包括周曄都會紮根遼東，憑我和熊廷弼的交情，他不會虧待你們的。”
    沈煉這句話還沒說完，李自成的眼眶就紅了。
    “堂堂七尺男兒，你可別落淚啊，我就是有備無患罷了。”沈煉原本還想要將遼東關內的生意也一並同福出去的，可看李自成這幅樣子，隻能把話咽了回去。
    遼東這邊的生意，李自成也是經手的，周福寧、卓達、喬家兄弟李
    自成也都熟悉，萬一有朝一日沈煉真的被閹黨調離遼東，這些助力也要落在他的心腹手中才行。
    在李自成平複情緒的時候，站在門口的陳家姐妹早已將他們的談話聽的一清二楚了。
    若不是李自成分神，早就知道有人偷聽了。
    沈煉對此一無所知，等他將寫給葉向高的密信交給李自成，示意他找機會送出去後，才去翻看兩姐妹放在他案上的賬本。
    此時李自成也已經離開了，隻留下沈煉神情專注的查看賬本。
    “樂瑤，你把眼淚擦幹淨了，別讓人敲出來。”陳圓圓提醒了句。
    “姐姐還說我呢，你自己也哭了，怎的你都沒察覺嗎？”陳樂瑤提醒了句。
    兩姐妹偷聽了沈煉和李自成的談話後，就回到房間抹眼淚了。
    等沈煉拿著有問題的賬本出現時，險些被兩個淚眼婆娑的美女給嚇著：“怎麽好端端的哭了？”
    “我們……”陳樂瑤慢半拍的反應過來，趕緊拿著帕子擦拭眼淚，隨口說道：“我是喜極而泣，美食城小吃街太賺錢了。”
    “那你呢？”沈煉看向正慌忙擦拭淚痕的陳圓圓。
    陳樂瑤：“姐姐當然和我一樣了。”
    沈煉靜靜的打量姐妹兩人：“未必吧，你們折磨樣
    分明是有點委屈，之前回來時還好好的，怎麽突然就這幅樣子了？難道……”
    他語氣一轉，瞬間明白了過來：“你們莫非是偷聽了我和李自成的談話？”
    兩姐妹聽了這話，濕漉漉的睫毛都顫了顫，一前一後垂下了眸子，避開了沈煉的目光。
    這反應沈煉還能看不懂，可就蠢到家了。
    短暫的沉默後，還是陳圓圓先抬起頭，眼角的淚痕還沒擦拭幹淨，她看著沈煉吸了吸鼻子，輕聲問：“魏公公那邊真的打算調遣你離開遼東？”
    “八字沒一撇呢，估計是怕孫老頭兒他們將我拉攏到東林黨，所以才先下手為強吧。”沈煉也瞞著，他如是說道：“這隻是我的推測而已。”
    “好，我明白了。”陳圓圓溫和道。
    沈煉愣了愣，他以為陳圓圓會再追問幾句的。
    如果她像陳樂瑤那般止不住的抽泣落淚，他到覺得好應對些，可偏偏陳圓圓隻是溫柔含淚坦然接受了這樣的可能性。
    其實，比起陳家姐妹，沈煉顯然更舍不得他在大淩河城做的一切。
    但他也知道左右不了朝堂的暗流湧動，收複遼西這麽大的事情，就被魏忠賢和客氏以壽宴給輕鬆揭了過去，連葉向高和楊漣都沒改變這樣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