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沈大人掛懷。”王戎嘴角抽了抽，硬是擠出一抹笑，故作淡定的和沈煉客套了幾句。
    沈煉很清楚王戎的德行，故意帶著陳家姐妹一起見他，毫不避諱，除了警告敲打之外，也是為了分散王戎的注意力。
    王戎能夠在短短的半天時間通過當鋪和錢莊的掛牌就查清楚沈煉的位置，足以說明他的能力，當然這是沈煉有意安排的。
    作為監察巡案禦史，沈煉遲早要在江南露麵，有沈鴻煊的偶遇後，他便改變了最初的計劃，選擇單刀直入的聯係王戎。
    兩人你來我往的客套幾句後，王戎嚐試試探沈煉：“沈大人，魏公公應該和你打過招呼了吧，這次大人想要招收歐調查那部分，我定然全力以赴，正所謂不打不相識嘛，我們現在可是一個陣營的。”
    “是嗎？”沈煉衝著他挑了挑眉：“那你不如先和我聊聊這個沈鴻煊。”
    王戎楞了下，沒想到沈煉會提到沈鴻煊，連魏忠賢那邊都未必知曉這個江寧織造在江浙的重要性，可沈煉居然一針見血的問到了最關鍵的人物。
    但他很快意識到沈煉能不聲不響的抵達鎮江，自然有他的方式知曉這些事情。
    在嚐試斟酌如
    何回答沈煉的問題時，聽到對方又補充了句：“昨天來到鎮江時，恰好跟著沈鴻煊的馬車穿過鎮江的石牌樓，他如今被林家的人帶走軟禁了。”
    “軟禁？！”王戎“唰”地站了起來：“肯定是林卓群幹的！”
    林卓群？
    沈煉對這個名字並不陌生，他放下手裏的茶杯：“你是說林家的少東家也在鎮江？”
    “沒錯。”
    王戎知道沈煉是錦衣衛出身，而且他和沈煉那點恩怨，家族的長輩也再三警告讓他不許在沈煉麵前放肆，這也是魏忠賢親自給王家下的命令。
    念及於此，王戎隻好毫無保留的將林卓群來鎮江的事情告訴了沈煉。
    “林卓群原本是來鎮江的鹽場收賬的，林家的鹽礦是錢生錢的產業，從萬曆年開始幾代人才打拚拿到手的鹽礦，掌事都是林家的家生子，銀子不愁，但運輸上要和奚家合作。”
    “因為沈大人如今是監察巡案禦史的身份，所以必須要趕在你抵達江南時，提前將賬目匯總收攏，所以林卓群才會出現在鎮江。”
    王戎強調：“林家的私鹽場多了去了，運輸走水路，江浙這帶水路港口幾乎都是奚家說了算的，走陸路的話官府那邊肯定差
    的緊，尤其是沈大人你現在來了，席恒這個布政司也要收斂幾分的。”
    “你的意思是奚家如今也有人在鎮江？”沈煉問。
    王戎點頭：“但不是奚家的少莊主，是家主的嫡七小姐——奚月寧。”
    “原來如此。”
    “這個沈鴻煊雖然是江寧織造，但他現在要被林家當做棄子，江南稅務整頓之際，沈鴻煊主動站出來，把江寧織造的七成銀子填補稅收虧空，好避免沈大人你越查越深。”
    王戎說完看向沈煉，不再隱瞞細節：“我這次來鎮江就是因為收到消息席恒派人將沈鴻煊送到林卓群這兒，還將沈鴻煊的一家老小都扣下了。”
    “是嗎？看來席恒是沒有說服沈鴻煊，所以才將人送到林卓群這兒。”沈煉分析。
    王戎卻搖頭：“沈大人分析的並不完全。”
    “是嗎，那你補充一下。”沈煉沉下心來，擺出虛心請教的模樣，看向王戎。
    王戎的虛榮心得到了很大的滿足，像個開屏的孔雀似得想要在陳家姐妹麵前彰顯個人魅力，所以意識得意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在“美色”前說了出來。
    “不是沒有說服沈鴻煊，而是林家出來的人，必須要林家的人親自處理，即
    使是定罪，也要林家的人點頭。”
    王戎對著沈煉笑得格外囂張，繼續說道：“沈大人，明著告訴你，在江浙，林家和奚家幾代人都滲透東林黨，否則你為何從萬曆年開始東林黨就不再征收商稅，一整年江浙的茶葉稅收不過十幾兩銀子，你信嗎？”
    “這次沈大人來江南整頓稅收，無非是因為我們王家已經站在了魏公公的陣營而已，林家和奚家想要聯手對抗，卻導致了東林黨在朝堂上收到重創，我這麽說沈大人能夠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吧？”
    王戎越說越得意，看向沈煉的餓眼神也帶了幾分譏誚。
    “別的不敢說，在江浙我們王家沒把林家放在眼裏，但不得不提防奚家，王家和林家都和奚家聯姻，可奚家的家主是個狠角色，一旦被抓住什麽把柄，不死也要扒層皮，否則為什麽棄子是林家的沈鴻煊。”
    沈煉聽到這兒，微微一笑：“是嗎？還得多謝你提醒我這些細節，此事這般中藥，那沈鴻煊豈不是死路一條了？那王少爺為什麽還會大老遠的來鎮江？你手裏肯定攥著什麽籌碼吧。”
    “魏公公說的沒錯，沈大人果然聰慧。”王戎笑著點頭。
    “席恒作為江
    寧布政司也是林家提拔的人，他暗中扣押沈鴻煊家人時，我搶先將沈鴻煊懷孕的妻子給掉包了。”
    沈煉沒想到王戎還有這一手。
    “沈鴻煊既然是江寧織造，他身邊未必會缺女人，你是打算拿他老婆腹中的孩子做籌碼吧？”陳樂瑤先開口問王戎。
    王戎覺得美女都被他的權勢和能力折服了，否則怎麽會摒棄前嫌主動“搭訕”。
    隻有沈煉明白陳樂瑤這可不是“搭訕”純粹是覺得王戎太能嘮叨，說了大半天才說了重點內容。
    “樂瑤姑娘，此言差矣，這個沈鴻煊重視的不止是孩子，而且他是個癡情種，成婚多年隻有發妻一人，而且他妻子也是林家的人，還曾經是林卓群的同房丫頭，夫妻都是林家的奴仆，但感情是真的好。”
    “應該用青梅竹馬來形容，畢竟都是五歲時被買到林家的小可憐。”王戎語氣譏誚且嘲諷意味濃重。
    沈煉聽到這兒皺了皺眉，他突然有點佩服沈鴻煊了，是個有擔當的男人。
    “我可不覺得他們夫妻可憐。”陳樂瑤反駁了一句，看向王戎的表情陰冷且銳利：“王少爺不如說重點，沈鴻煊的妻子你安置在哪兒了，打算如何利用這個籌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