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真是畢恭畢敬的前來拜訪，估計連唐家堡的大門都摸不到。
    沈煉森然一笑，在唐萬年麵前翹起二郎腿，腿上放著繡春刀。
    看似笑意盈盈，實際殺機十足。
    這件事情，能談則談，不談則用最極端的手段來進行處理，唐門敢派人前往皇宮刺殺天啟皇帝，無論情況會演變成什麽模樣，都不可能有一個最為平和的結果。
    沈煉帶著八人突然造訪，攏共算起來也才九個人而已，就把唐家堡鬧騰的雞飛狗跳，如果非得要惹來正規軍，天曉得局麵會變成什麽樣。
    唐萬年是個聰明絕頂的人，假惺惺地關切道：“這件事情，的確是唐門做得不對，我唐某先對沈大人賠罪了，不知皇帝陛下情況可好？”
    “你就慶幸陛下沒什麽大事，否則來的就不止是九個人了。”沈煉笑道。
    “那……沈大人此次造訪，究竟意欲何為？”
    “本來是想從你口中逼問出雇主是誰，既然你不肯說，我沈煉也不喜歡做強人所難的事情，但唐門這種組織確實太過危險，隻要給錢，什麽事情都能幹。”
    沈煉已經是在明晃晃的嘲諷。
    唐萬年很能沉得住氣，反
    過來問道：“如果國家安定，又豈會有唐門賺錢的機會？要是不賺錢，唐門這麽多子弟吃什麽喝什麽？現在唐門的人丁數量為三千七百二十二人，今年還有好幾十個孕婦待產，作為唐門門主，必須要考慮如何養活他們！”
    “沈大人也別說靠著正當生意，四川當地世家本就難對付，曆代唐門門主都想著做正經生意，奈何人家連入場的資格都不給，想從他們手中購入土地用以耕種，人家卻是死死守著土地不放。”
    “那好吧，唐門隻能使用老本行來謀取錢財。”
    “而且沈大人對唐門的理解似乎有著不小誤區啊。”
    如此龐大的一個宗族組織，要是說沒有家國觀念，那是絕無可能。
    唐萬年緩緩起身，朗聲道：“曆年來在北方的戰事，唐門在暗中也為朝廷提供過不少支持，單單是在薩爾滸之戰中，明軍潰敗，唐門一樣付出了大量年輕子弟趕赴戰場進行支援，奈何當時時運不濟，明軍主力被後金全殲之後，唐門即便暗殺了對方一些主要人物，也無法挽回戰場形勢。”
    “再說說去年的寧遠之戰，這可以算得上是明軍和後金交戰
    以來，首次取得的顯著勝利，唐門不敢說在其中居功甚偉，但潛入到後金的後方破壞了對方的後勤體係，而發生這些事情，唐門可從未拿出去宣揚過，還是沒收過一分錢。”
    “如若沈大人不信，那就再隨我來。”
    唐萬年走出門去，沈煉懷揣著疑惑進行跟隨。
    步行沒有多久，二人來到唐門祖祠當中，一進來就聞到股刺鼻的香火味。
    祠堂中心，擺放的並非是列祖列宗排位，而是天啟元年以來，在暗中支援戰爭被殺的唐門子弟。
    唐萬年眼神落寞，聲音很是低沉。
    “總共三百餘人，死去的時候，年齡都沒超過三十歲。”
    “唐門勢單力薄，又不喜歡與外界來往，賺錢謀生也是無奈之舉，不說為自己考慮，唐門中還有許多小孩得張口吃飯，接取暗殺任務也是無奈之舉，而曆年來唐門行跡太過詭譎狡詐，又被朝廷所不齒，連被招撫的資格都沒有。”
    “哪怕如此，但凡遇到大型戰事，我們又豈會在川地枯坐著？還不是期盼天下早日太平，這樣唐門也不必幹那些刀尖舔血的事情。”
    唐萬年仿佛是在對沈煉述說著苦衷。
    此
    刻，沈煉沒有繼續冷嘲熱諷，而是凝視著這三百多個牌位，心情也是沉重至極。
    連一個殺手組織都是如此，而那些士大夫和世家大族，卻連何謂家國情懷都不能理解。
    他們眼裏，隻有利益！
    唐萬年再度看向沈煉，雙手負後，淡淡問道：“沈大人，在下以為你前來，是要報複唐門。但應該是在下猜錯了，你應該是想讓唐門子弟從京城撤出，不要再對皇帝陛下有著任何威脅，是否如此？”
    “正是！”沈煉坦然承認。
    “沈大人親自上門，在下還有什麽好說的呢，我會盡快給京城送信，召回子弟。”
    “雇主那邊，你如何交代？”
    沈煉還是不願意放棄這一條雇主線索，唐萬年輕笑道：“還望沈大人能夠理解，如果出賣雇主情報，唐門可就真活不下去了，但在這件事情上，唐門不會再對沈大人有一絲一毫的阻礙，隻要別牽扯到唐門，就請隨意調查。”
    “行吧，我不會逼迫你們交代，但唐門主既然說想要被招撫，也不是沒有機會。”沈煉說。
    “皇帝陛下有這個意向？”
    麵對唐萬年的疑惑，沈煉沒有回答，而是選擇沉
    默。
    彼此都是聰明人，何必詢問明白呢。
    朱由校根本不屑於對唐門這種組織進行妥協。
    隻不過，沈煉需要力量。
    沈煉繼續岔開話題，分析道：“讓沈某好好勸誡你一番吧，對陛下下手，即便暗殺成功，就一定會給唐門招致滅頂之災，後繼之君也不會允許唐門繼續存在，因為你們已經證明了有著極為高強的暗殺能力。後繼之君難道不也會懼怕你們麽？其實現在你們的處境就很危險了，能夠潛入皇城第一次，相信就會有第二次。”
    “說實話，唐門還真是走到了窮途末路，但我還是忍不住想問一句，雇主到底一共出了多少錢啊，能讓唐門主如此鋌而走險？”
    “還是說有著別的交易？”
    唐萬年連忙解釋道：“沈大人別誤會，我們刺殺歸刺殺，絕無聚眾謀反的意圖！更沒想著扶持新君上位，能夠得到封侯拜相的待遇，僅僅是為了錢而已，對方出錢也並不多，訂金隻有一萬兩白銀，事成之後會再給三萬兩白銀，以及五千兩黃金，說實話這頂多支撐唐門一年半的開銷，而且還非常捉襟見肘。”
    “所以，我們是真的沒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