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士文很識趣，沒有繼續在這個話題上浪費口舌，既然沈煉不願意談，那又何必強求呢。
    朝堂局勢千變萬化，等到今年過去，誰知道明年會是怎樣。
    不過，現在可以確定，沈煉在朝中的地位無可撼動。
    貴州都司指揮使林獵，雲南都司指揮使李自成，陝西都司指揮使孫傳庭，抗金前線的袁崇煥，福建台灣一線的鄭芝龍，澳門沿海的沈攸之等人，全部都是實權派係的人物，都是沈黨之中的核心人物。
    就連現在朝中以及京中許多官吏，都開始自認為是沈黨成員，和沈煉穿著一條褲子。
    韓爌沒有上位之前，挾製當今首輔朱國禎，又籠絡閹黨餘孽。
    打擊世家豪門的舉措，更是在民間贏得了諸多威望。
    秦士文認定，隻要跟著沈煉混，不說吃口肉，起碼喝湯的資格是有了！
    入閣與否，對沈煉影響不算太大，熬資曆比功勞也該輪到他。
    現在要緊的是軍屯整肅。
    沈煉要最大限度從地方豪強手裏拿回軍田，不但如此，還要從他們手中追繳回曆年積欠的軍糧。
    有的話最好，沒有就拿家產來抵！
    怎麽吃進去的，就在天啟八年的時候怎麽吐出
    來！
    控製了軍權和人心，就等於是控製了天下，說到底也沒有那麽複雜，前提是不得有半點昏聵。
    沈煉自認為，如今的局麵，比起明太祖朱元璋打天下時要好得多了。
    在兵部待了會，沈煉看了眼現在的軍事布防，秦士文急忙阻攔。
    “誒誒誒，你還不是兵部尚書呢，看這些做什麽！”
    沈煉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看幾眼又不會掉你身上的肉！”
    “嘿嘿，反正現在國庫還有些餘糧，前線狀態好了不少，但我得為你的明年做準備，還是讓主力按兵不動為好，後金隻要不過錦州一線，開春也不會有大規模戰爭。”
    聞言，沈煉笑道：“看來你是非得把兵部尚書的位置讓給我。”
    說到這裏，秦士文神情嚴肅。
    “為了大明社稷，我隻能這樣做。”
    “沈煉，拋去一切成見，說句實在話，隻有你才能挽救大明。”
    “你也要注意保護好自己，千萬不要步於謙的後塵！”
    明代宗時期，民族英雄於謙還不是官至兵部尚書，一度成為文臣之首，但等到朱祁鈺那蠢貨複位，結局何其淒慘。
    單從私心來講，秦士文寧願看到沈煉權傾朝野，做個
    人人辱罵的權臣。
    功過評說，就交給後人來判斷。
    沈煉也難得露出一抹真誠笑容，拍了下秦士文的肩頭，說道：“多謝秦老兄關心，我心裏有數。”
    “對了，我在兵部寫封信，以你的名義發給孫傳庭。”
    秦士文疑惑道：“你為什麽不自己發？”
    “吏部哪有指揮都司的權力，雖然也可以教孫傳庭怎麽做，但以兵部的名義最佳。”
    “行吧，你來寫，我來發。”
    秦士文沒有意見，隻見沈煉伏在自己的書案上奮筆疾書，他也沒上前去觀看。
    既然是信，就得尊重沈煉。
    沈煉親自封好，還用兵部大印蓋上，完全沒讓秦士文插手。
    好在秦士文不拘小節，調侃道：“你還挺自來熟，不經過我同意就動用兵部大印！”
    “少囉嗦，趕緊送到潼關，讓孫傳庭按照信上的做。把這件事情辦好了，明年他也能輕鬆很多，否則真得掉腦袋。”
    沈煉笑著說完前半句，但在後半句時，語氣明顯變得凝重起來。
    這也讓秦士文好奇信件內容。
    沈煉則叮囑道：“不要私拆，這件事情有關流民動向，到時候我會親自告訴你。”
    “行吧，我也不問了。”
    秦士文叫來兵部信使，以八百裏加急的效率送往潼關。
    ——
    “聖旨到！”
    一隊從京城趕過來的人馬來到潼關軍營，孫傳庭急忙上前接旨。
    “陝西都司指揮使孫傳庭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經朝中文武百官商議，原潼關總兵萬有容枉顧國法，令陝西都司指揮使孫傳庭接旨之時派遣專人押送萬有容入京，潼關之軍伍則有孫傳庭代為處理，欽此！”
    孫傳庭跪拜在地，畢恭畢敬道：“微臣領旨謝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道聖旨，意料之中。
    孫傳庭隨後安排從京城來的人前去歇息，自己則前往監牢探望萬有容。
    萬有容已經被折磨過幾次，吐露出了一份豪強名單。
    見到孫傳庭前來，萬有容何其激動，抓著監牢的門，透過縫隙嘶吼道：“孫指揮使，末將深知罪孽深重，但看在我為大明忠心耿耿的份上，求求您饒了我一條性命，我願意貢獻出所有私產用於軍需，而且您問什麽我就說什麽！”
    “你的府邸已經被都司查抄，家中財物盡數充公，至於該問什麽，現在就不是我的事了。”
    “聖上有旨，你得進京受審。”
    “到時候，你要是想要保命，就乖乖配合，興許能夠有轉機。”
    進京？！
    還不等萬有容有所反應，他就被人從牢裏拉了出來，轉而戴上更為沉重的枷鎖進入到囚車之中。
    孫傳庭神情淡漠，沒有半點憐憫。
    大明能夠變成今日之糟糕現象，就是因為像萬有容這種人太多了！
    孫傳庭看向身邊的指揮僉事，不疾不徐道：“告訴斷事司、經曆司、司獄司，派遣人手帶著軍田冊來潼關，明日開始重新丈量軍田，一個月之內要把軍田全部拿回來，按照軍屯製度嚴格執行！”
    “遵命，屬下這就去辦！”
    “記住，這件事情繞開陝西布政司和按察司，盡量別驚動他們，免得節外生枝。”
    光靠著這份名單，孫傳庭就有辦法讓那些豪強吐出軍田。
    隔日，孫傳庭去往華州，距離潼關不遠，而五嶽之一的華山就在華州境內。
    來到此地，孫傳庭首先去了衛所，在衛所中大擺宴席，對當地許多豪強鄉紳都發了請柬。
    萬有容被下獄，已經傳遍潼關周邊。
    現在孫傳庭又來宴請他們，實在令人費解。
    隻可惜，人家是都司指揮使，不賣這個麵子根本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