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朱由校此般虛弱模樣，張嫣心疼萬分，兩行清淚從美眸中湧出，劃過臉龐。
    “陛下……葉院使已經說了，陛下隻需好好服藥，不日即可好轉。”
    朱由校苦笑道：“哈哈……葉院使盡說好話，朕的身體朕自己清楚，如今已經是風中殘燭。”
    “在位僅僅七年，朕實在不甘心，可這副身體太過孱弱，實在無法繼續支撐，若是能渡過天啟八年的正月，朕便是已經極為慶幸。”
    “好在已經過了子時，如今已是天啟八年。”
    張嫣實在忍不住啜泣，她不願意麵對這般現實，她的夫君僅僅二十餘歲，便是這般模樣。
    人力終究難以勝天。
    看著皇後，朱由校心中湧起愧疚，艱難撐起身體與其相擁，低聲道：“嫣兒，你十五歲便入宮，天啟元年四月便被冊封為皇後，你我同行已有七年，也是朕疏於照顧你，導致天啟三年時你遭到魏忠賢和客氏謀害，所以未能給朕生下一兒半女。”
    “朕冷落你，也並非是為此，而是朕想著必須要延嗣，否則繼承大統之人就隻能在皇室宗親當中挑選。”
    “現在朕有個想法，不知嫣兒能否最後幫助朕一把？
    ”
    張嫣抬手抹去淚水，語氣堅定道：“陛下，請說，妾身一定照辦！”
    “朕想廢了你，立蘇貴妃為後。”
    此話一出，對張嫣來說，簡直是五雷轟頂。
    朱由校看到她這般不敢置信的模樣，苦笑著解釋出緣由。
    “你在朝臣當中名望不佳，朕死後你一樣會被尊為太後，可這對沈煉不利，隻會利於信王。”
    “蘇貴妃則截然不同，隻要她在，沈煉就等於多了一層保障。”
    “這個國家，除了沈煉，朕不相信任何一名臣子，包括信王，他有什麽能耐朕全都清楚，內鬥有餘，外鬥簡直就是蠢材一個！”
    “咳咳咳……”
    朱由校談及弟弟朱由檢，實在是恨鐵不成鋼。
    連續兩三年的觀察下來，他做的那些肮髒事，朱由校一忍再忍，敲打次數不下於數十次，硬是無法扭轉他的性格。
    也恰恰應證了一句話。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張嫣覺得很不公平，自己十五歲就進宮伺候朱由校，期間幫他處理好後宮一切事宜，哪怕受了再大的苦楚都不曾說出。
    此刻，竟然連求一個好結果沒有。
    朱由校同樣於心不忍，畢竟眼前的女人，才是自己的
    結發之妻。
    這是他與沈煉最為相似的地方。
    哪怕有著再多女人，對於發妻始終有著一股不可磨滅的情感。
    張嫣沉默了一會兒，苦澀笑道：“一切聽從陛下旨意，哪怕陛下讓臣妾死，臣妾都能接受。”
    “不……朕還可以給你一個選擇。”朱由校說。
    “請陛下直言，妾身一定照辦。”
    “若是朕有一日不幸離世，你若被新帝尊為太後，你該當支持誰？”
    儲君的人選已經確定，隻能是信王朱由檢。
    如果說，朱由檢還是幼年，尚且好說，無非再次重演萬曆年間的戲碼。
    張居正和李太後內外聯合，統攝朝政，但張居正並未將萬曆皇帝當做傀儡般對待，而是日複一日的細心教導。
    朱由檢今年已經十七歲了，如此年紀便有陰險手段，的確是個當帝王的料，可他其他地方欠缺太多。
    張嫣被尊為太後之後，若是支持朱由檢，則他登基後的地位會被進一步加強。
    反之，支持沈煉，則會讓其成為無可撼動的權臣。
    兩種選擇擺在眼前。
    張嫣正在快速思考著，朱由校也耐心等待她的回答。
    很顯然，朱由檢雖是朱由校的弟弟，也是已
    經定下的儲君人選，但朱由校對他並不是非常滿意。
    反而是對沈煉極具期待，甚至將大明的希望押在了此人身上。
    寧願讓其做個權臣，也不願意讓其被革職清算。
    這就是朱由校的態度。
    張嫣年僅二十二歲，仍然十分年輕貌美，但既然能在天啟元年就被選做太後，不單單是長得漂亮，更是有著母儀天下的潛質。
    朱由校看人很準，從原先的猜忌沈煉，到現在的完全信任，就足矣證明他的選擇很對。
    “陛下，若妾身被尊為皇太後，會盡心與沈煉扶持新帝。”
    聽到這句話，朱由校才真正露出笑容，他握著張嫣的手。
    “好，朕信你，也信沈煉！”
    ——
    覬覦皇位的人，不止是信王朱由檢。
    客氏被打入冷宮已久，但她之前仗著朱由校的信任，在後宮中埋藏下的幾顆棋子仍然在發揮著作用。
    正是因為她，而導致一個多月前，被天啟皇帝寵幸過的一名妃子，竟然奇跡般的懷孕了！
    這個消息瞬息間便傳遍後宮，病懨懨的朱由校更是突然精神煥發。
    為此，他特地把那名宮女召進乾清宮中。
    宮女名為吳清柔，年僅十八，長相貌
    美，身姿窈窕，大概是在天啟七年的十一月底，有一夜朱由校一時興起與其共度春宵。
    但是沒有想到的是，禦醫為其把脈時，居然診出了喜脈。
    朱由校並不相信那些禦醫，而是專門把葉金渃給叫了過來。
    葉金渃把脈之後，滿臉不敢置信地看向那名宮女。
    吳清柔連忙低下頭去，朱由校則是急切問道：“葉院使，脈象究竟如何啊？”
    “回稟陛下，確實是喜脈無疑。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兩名禦醫都是這般說辭，事實也無法改變。
    葉金渃表麵上很是驚喜，但心底卻是無比疑惑。
    他敢確定，朱由校這輩子大概率都沒有生育能力，為何他寵幸過的妃子還是會懷孕呢？
    這種幾率，比起後金主動向大明投降的概率還要低啊！
    朱由校實在高興的不得了，連忙叫來魏其彬和李亭，吩咐道：“快！擬旨！封吳清柔為皇貴妃，搬進瑤光殿！”
    “遵旨！”
    這件事情迅速敲定而下，消息也很快泄露到大臣那邊。
    葉金渃在問診之後，看著朱由校這般模樣，心中滿是酸楚，隨之前往武英殿來到沈煉麵前。
    “沈大人，情況好像有些不對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