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明天九點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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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學之眸子一縮,刹那間抬頭:“奶奶...........”
聽多了她對自己苦口婆心要對沈南錦好一點,不要總是讓她自己在家,以前他聽得厭煩,每次都敷衍地回了一句,依舊照舊。
反正那女人是為了錢來的,給她錢比給她陪伴更能讓她高興!
可此刻聽到這句話,竟然痛徹心扉。
易老太太站起身來,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
“怎麽?不高興?這不是你想要的結果嗎?當初要死要活的讓你爺爺當壞人威脅人家,把人弄進來了,又不好好對待,這麽多年對你除了得到了冷冰冰的錢,你看看你身邊還剩什麽?”
易學之依舊沉默著,嘴唇囁嚅了幾下,卻覺得也沒什麽意思了。
易老太太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剛搶救過來的身體虛弱至極,和他這個鋸嘴葫蘆說了這麽久的話,已經是累極了。
“明天你們就去把證領了,戶口本我會讓陸嫂拿給你,以後南錦就是我的孫女,我拿她當親生的,她二婚了你給她送嫁,行了,我先過去跟她聊會,你在這繼續跪著吧!”
說罷易老太太拄著拐杖出去,以前總是活蹦亂跳的老太太今天像是突然老了十歲不止,一直挺直的背也彎了下去。
易學之就這麽看著她出門,再到沈南錦身邊坐下,兩人說著什麽,沈南錦又哭又笑的,還緊緊抱著易老太太的腰不放,淚水漣漣的樣子,很是惹人憐愛。
這一切都像是無聲電影在易學之眼前播放著,從上台到謝幕,都沒有他參與的餘地。
...........
他走出去時,易老太太已經回了房間,隻剩下沈南錦獨自坐在那裏,似乎是在等他。
易學之站到她身前,看著這個變得像個沒有感情的布偶娃娃的女人,曾經那個殺伐果斷,經常將整個遊戲服的人殺得心服口服,還將所有戰利品都撒出來玩的女人。
再也不見了,易學之甚至都想不起來她上一次對自己真心的笑是什麽時候了,好像已經是很久遠的事情了。
剛進易家的時候,她因為母親得救了,又是畢業就嫁進了豪門,稚嫩的臉上雖然極力鎮定,卻難掩欣喜和鮮活。
短短的五年時間,兩人之間就已經是物是人非。
易學之坐了下來,滿臉的傷痕換不來她一個心疼動容的表情,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胃裏的酸澀疼痛卻不減半分,皺了皺眉。
“奶奶要我們離婚。”
他先是陳述句,又像是疑問句,渴望得到她的否認。
沈南錦捋了一下頭發,有些釋然地開口:“不是奶奶的意思,我本來也是想跟你談談的。”
她說得一本正經,就像過去幾年裏每個月跟他做工作匯報一樣的冷淡又公式化。
易學之嗤笑了一聲,手指慢慢收緊,像是要把茶杯給捏碎一樣,讓人看了有些膽戰心驚。
“是因為你現在無牽無掛,想一腳把當初逼迫你的易氏踹掉,還是說,因為你那個師兄今天為你打的這一架讓你感動了?忍不住對白月光的思念了,恨不得立刻嫁給他再續前緣?”
“我真想問問,你跟我上床的時候喊的哥哥,究竟是葉連歌呢?還是你的師哥?沈南錦,你想過我聽了是什麽感覺?”
他問得肆意,胸口的疼痛卻像是炸開了,朝著四肢百骸遊去沒放過一個神經末梢,那個問題,五年了他還是問出了口。
沈南錦的表情變化莫測,先是訝異,然後悵然,最後是自嘲的笑。
沒有回答。
“五年夫妻,我們也沒能培養出點感情,說明原本就是不合適,是我當初的妄念,讓你和白曉茶這麽多年一直在錯過,也該是撥亂反正的時候了,好歹夫妻一場,好聚好散吧,別鬧得太難看了,讓人笑話罷了。”
易學之手中的茶杯應聲而碎。
陶瓷的渣滓穿過皮肉深深紮在手上,十指連心,卻不及他心頭痛的百分之一。
而以前肯定會第一時間上來幫他沉默地止血,再拿藥過來的沈南錦,無動於衷。
像是沒有看到這鮮血淋漓的一麵似的,更像是個事不關己的陌生人。
這一刻,他甚至有了想把她永遠囚禁在自己身邊的衝動,無論用什麽方法...........
隻要人還在,心遲早也會被他撿回來不是嗎?
“好聚好散?嗬!你說的倒是挺好聽的,剛才拍了照片錄了視頻不就是想讓我不得不離婚嗎?這就是眼中的出軌證據?”
“要是今天我真的要死在那裏了,你是不是會先讓我在離婚協議上簽字,再辦完離婚才同意放棄治療?沈南錦,以前我倒是挺欣賞你在商場上的殺伐果斷,如今看來,對我也一樣.....”
“沈南錦,你愛過我嗎?”
他的尾音甚至還有些顫抖,將眼睛別開看向別處,想著不想再看她那張決絕的臉,有那麽一個瞬間他甚至想起身就走。
有些自嘲的笑,自己也會有鴕鳥的時候。
許久,才聽到沈南錦清洌的聲音,不帶絲毫的感情。
“不愛了。”
易學之站起身來,眼前一黑差點摔倒,伸手扶住了石桌,緩了兩秒,又像是過了一個世紀,臉上的所有表情都重歸為平淡,
繃緊了一天的身體好像刹那間的疲累都湧了上來,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竟有一刻發不出聲音來。
不愛了?是說她曾經愛過嗎?
是她自己在爺爺麵前說願意的.........
“好,我如你所願,離吧。”
說完全身散發出生人勿近的冷,明明離得很近卻像是隔著一道天塹。
他緩慢地轉身要離開,眼角泛紅又酸澀,一滴極淡的眼淚掉落立刻被夜風給吹幹了。
沈南錦沒想到這次他突然就答應了,原本以為他又要使出什麽幺蛾子,她甚至做好了準備,他說戶口本丟了她就去補辦,他說沒照片她立刻幫他拍。
可真的聽到了他像是累極了的說出這句“離吧”,還是有些懵的。
易學之離開的背影高大而寂寥,她很久沒好好看過他了,這樣的易學之讓她感到很陌生。
每次她強烈要求離婚,什麽手段都使出來,什麽難聽的話都罵了他都不同意。
突然狼就來了。
她站了起來,也跟了上去,伸手想拽他,又縮回了手。
易學之似是有所察覺,背後的腳步聲讓他死沉的心又突然急速跳動了起來,腳步像是有千斤重,怎麽也動不了。
像是被架在刑場上的囚犯,等著上麵最後一聲令下,就會判了死刑。
又渴望著像電視裏演的一樣,會有一句。
“刀下留人。”
沈南錦清了清嗓子:“那........那什麽時候去領證?”
易學之攥緊的手突然鬆開,所有的心思都湮滅在夜風中。
“明天九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