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玉娥成了神，卻是一個邪神。
    這是記錄在一本雜書上的故事。
    我生活的那個小山村，別的沒有，奇聞逸事倒是聽過不少。
    其中有很多這樣的鬼怪故事。
    之所以對顯玉娥這個人物記憶猶新，那是因為傳說從前在我們村裏有過一座專門供奉顯玉娥的廟。
    那些兩夫妻感情不好老是吵架，或者家裏男人喜歡在外麵亂來的女人，經常會去求玉娥娘娘顯靈。
    據說是真的很靈。
    不過後來因為一場不明原因的大火，把那個小廟給燒毀了，有關顯玉娥的傳說才慢慢地沉寂下去。
    雖然廟沒了，但村裏人一說起哪家夫妻經常吵架，那些老人們有時候還會不經意地說一句：“小心玉娥娘娘顯靈。”
    而像我這樣的小孩子，在意的不是什麽娘娘顯靈不顯靈，而是每到顯玉娥那個傳說中的顯聖日，村裏老人都會擺一桌供菜。
    那供菜能擺上桌的，當然不會是什麽一般的東西。
    而身為村裏的娃，尤其是男娃，都可以在祭祀結束之後獲得一份供菜。
    那供菜對於常年在家吃不到什麽好東西的幼年的我而言，無疑於美味佳肴般的存在。
    這種祭祀活動在我十歲以前還有，後來因為那些老人們先後逝去，沒有人再組織了，也就消失不見了。
    那時候我還小，覺得這祭祀沒了還覺得十分可惜，主要還是自己少了一個可以饞嘴的機會。
    但有一次我偶然間聽到村裏的一個老人說漏嘴，才知道這樣的祭祀，裏麵是有門道的。
    老人們舉辦祭祀，然後將用來祭祀的飯菜都分給我們這些小孩子吃，那是因為他們要從我們身上“借壽”。
    這種行為做得很隱秘，卻是參與者們，除了我們這些孩子，一個心照不宣公開的秘密。
    這個道理我也是很多年之後才想明白。
    但那個時候，總覺得村裏人說的太誇張了，而且自己年年吃那些祭祀品，也沒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有什麽變化。
    但現在，又看到一個一模一樣被刻在牌位上的名字，我的心裏忍不住就咯噔了一下。
    這個顯玉娥，不會就是那個傳說中的“顯玉娥”吧？
    不是她最好，如果真是她，那麽曾經吃了她那麽多年祭祀品的我，又會遭遇到什麽？
    畢竟祭祀品可不是隨便能動的，得經過允許。
    也就是說，當年那些老人們的隱秘行為，私底下可是經過顯娘娘同意的。
    我們這些孩子，說不定早就被打上了她的專屬烙印。
    雖說我的腦子裏擔心著這一點，但我也感歎一句，這世界還真的很小。
    有些人或者有些事，兜兜轉轉怎麽都能湊到一塊。
    想到湊堆，我又想到，我們之所以會在這裏遇到，會不會又是一場精心策劃的“偶遇”？
    一想到那種可能，我隻感覺到自己的後背一陣發冷。
    但轉念一想，這都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巧合？
    想到有可能是我所了解的那個顯玉娥，我突然就想到了這幾個白衣人的身份。
    在我聽說的那個故事中，那位顯娘娘之所以會成為邪神，就是因為她為所愛的男人一連生了九個兒子，卻依舊逃不過變成黃臉婆被掃地出門的下場。
    好在她有九個孝順兒子，男人靠不住，幾個兒子卻成了她的最強助力。
    最後，顯玉娥自己成了神，帶著幾個兒子也成了神。
    當然，這是傳說。
    能被稱為神的，說句實話我到現在都沒看到過，成了鬼的倒是見過一大堆。
    而且，那些自稱是神的，十有八九全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所以，這幾個要真是顯玉娥的兒子，他們到底是些什麽玩意兒，可想而知。
    大概是我凝視的目光太過明顯，那幾個原本在忙著其他事情的男子全都往我這邊看了一眼。
    也許是我的錯覺，我居然在他們身上看到了有光透出來。
    當然，這光並不是那種明亮的讓人一看就感覺很舒服的光，而是昏暗的，帶著絲絲陰寒之氣的。
    這樣的光，在幾個人身上都有。
    正是因為有這光的存在，更加讓人有一種被毒蛇盯上，透不過氣來的感覺。
    蛇這種生物，天生冷血，一旦鎖定獵物，就會擺出十二分的耐心，等待最佳的出手時機，以備一招製敵。
    現在，這幾個人給我的感覺，就跟毒蛇狩獵時的那種狀態一模一樣。
    就在我暗暗警惕的時候，這幾個人卻收回了放在我身上的目光，將那箱子合上之後，捧著它又重新退了出去。
    來得突然，去得不慢，倒是大大地出乎我的意料。
    我不由得想，難道我之前的那些猜測，全都是錯的？
    這個顯玉娥並不是我所熟知的那個顯玉娥？
    但很快，我就知道自己想的還是太簡單了。
    在那幾個人離開後不久，那些原本佇立在兩邊充當人形燈台的仕女們有了新的動靜。
    她們十分迅速地把手裏的燈籠扔在地上，然後一腳踩滅那上頭的火光。
    在火光被踩滅的那一瞬間，一股股青煙冒出來，迅速地開始在我們周圍彌漫。
    這些煙也很詭異，它們彌漫開來後，並沒有消散，而是變得越來越濃鬱，而且，全都纏繞在我們身上，就好像給我們四個人套上了一層煙霧特效。
    跟之前一樣，那煙霧就像是長了眼睛一樣，就隻纏繞在我們四個人身上，餘明磊那小子身上不要說煙霧了，連點煙絲兒都沒見著。
    所以，我們忙著應對那煙霧的時候，他就跟個沒事人一樣，還有心情繞著我們走一圈。
    也不知道心裏在想什麽，一邊走還一邊嘖嘖有聲，最後居然還自己挑開了一把椅子，慢慢坐了下去。
    不僅如此，還擺出一臉看好戲的神情。
    一看到他臉上擺出這麽一副神情時，我那手又開始發癢。
    也不知道楚江尋他們到底在想什麽，居然也能一點反應都沒有。
    不過很快，我就知道原因了。
    就在煙霧越來越濃的時候，剛才還坐在椅子上的餘明磊，突然就消失了。